“哟这是怎么弄的？”二丫没再靠近柳妈妈身边，只是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忽然吃惊地指着她的袖口道：“哪儿蹭上这么一大条灶灰？”

柳妈妈此时满心满眼的恨和羞愧，听了她的话毫不理会，甚至看也不看一眼：“滚！滚远点！老娘的事不要你假好心地操持！”

二丫这回却没生气，反硬起着她向屋里走去，又顺手捞起灶眼里煨着的热水：“不麻烦的，用点水一洗就掉！”

柳妈妈还不肯走，二丫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蚊子哼似的道：“脸上有油灰啦！跟我进房洗去！不然一会人家问起，怎么答？！”

这下柳妈妈乖乖听话了，跟着二丫就走，倒惹得虾叔一头雾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丫娘现在倒长了三分机灵劲，忙忙走到他跟前，递过他半截烤好的土豆：“他叔，来点不？“

虾叔犹豫一下，还是被喷香的热气吸引，没说话，接过去啃了起来。

二丫领着柳妈妈穿过院子进了屋，水盆里兑上点水，不热不凉的，便抬头下个请字：“洗洗吧，不过您得凑和着，咱家没有香胰子。“

说着，又递给对方一条布巾。

柳妈妈接过来先担心地看了一眼，虽是颜色已经洗得褪去，却是干干净净的，一点异味没有，凑到鼻下，还隐隐有些说不出的香气。

她没说话，因嘴边还是火烧火燎的。

自家少爷自家知道，他人虽不大力气却蛮，尤其碰上动了真气下起手来，那可真是一点不留余力的。

不用看不用碰柳妈妈也知道，一定是肿得老高了。

好在是晚上，倒也不用担心路上，怕只怕回去叫守门值夜地看见，不好说话。

想到这里，柳妈妈捏紧了手里的布，由不得冷瞥二丫一眼：“别以为你替我洗了，我就会感谢你！今儿要没有你，我也不会挨这一巴掌！”

二丫耸耸肩：“我也不图你什么感谢，不过有句话，妈妈你自己听听是不是这个理：今儿要没有我，明儿也得有别人，让您领了这一巴掌去！左右，你家少爷脾气这儿摆着呢！”

柳妈妈瞬间无话可说，眼皮子**几下。

二丫的话，准而狠地戳中了她的心事。

她是自小就跟了太太的，说起来好笑，现在叫声太太，从前不过就是个普通农家媳妇，柳妈妈算是远房亲戚，一年饥荒实在厉害家里死了大半，她没法子投靠了这门亲，其实算是卖来，好歹拼凑着算个丫鬟，出嫁时显着风光不是？

也是姓全的命好，趁着荒年囤粮高卖，又仗着城里有个叔叔做官，替他顶着没治这项罪，所以钱滚子越滚越大，越滚越多，现在呢，倒成个老爷了。

这村里村外，一多半人倒是替他家种着田的佃户，媳妇也成了太太，而她呢，水涨船高地成了家里的管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