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嘴里的茵陈掉了下来。
一个姑娘家家的,说什么泡澡?!
拎着半篮子碗和半篮子茵陈苗回到家中,二丫见娘正在缝补几件破衣服,便说要进果林里转转。
娘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这一日你也够忙的,午间不是才去过,这会子又去?丫头,你用心是好的,不过这一日看几回的,它一时半会也生不出芽叶儿来不是么?”
二丫先不提拜师的事,毕竟人还没见着,八字不见一撇,娘又是个心重的人,何必惹得她操心?
“我反正这里闲着也没事,我还是去转转,娘你不知道,那地下的蚕豆倒开了不少花,我给浇些水去,保不齐过两天咱们就有蚕豆米子吃了!”
说完就溜,娘在后头叫了几声叫不停她,也就罢了。
哑巴在后门处等着,见她出来,又是一笑。
“其实人不会说话也挺好的,”二丫看了他一眼,“瞧你长得这么俊,见人又总是笑眯眯的,别提多喜气了!若老天给你配上付破锣嗓子,一开口就跟偷鸡贼似的,反坏了这付好皮相。”
哑巴哭笑不得。自小到大因开不得口,安慰话也听了不少,却没从听过这么,怎么说呢,体贴到位的说法。
他在前头领路,二丫后头跟随,两人沿河边一路向上,近山处,忽然脚下没了道。
早上看见的那道小细流,截断了他们的去路。
哑巴看着二丫,眼中示意,自己淌水过去,她在这里等着。
“这有什么?”二丫却已经开始脱鞋除袜,此时她才觉得庆幸,幸好上天有好生之德,没让自己穿到大户人家成了小脚小姐奶奶们,不然走起路来鸭子似的一摇三晃,急不死也得憋屈死!
哑巴又吃一惊,好在他跟这傻丫头混得时间长了,知道她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自小傻呼呼的也不怕人笑话,什么事都敢干什么地方都敢闯,除了脑子糊涂嘴巴笨以外,没别的毛病。
如今更上锦上添花,水里闷一回气,是脑子也够用了嘴巴也利索了,倒是自小到大的麻利脾气还一点没改,还是有那么股子说干就干的痛快淋漓劲!
如果不看中她这一点,自己也不会跟她厮混这么久了!
因此见二丫三下五除外就将脚丫露出来见光,哑巴也索性除了个干净,挽起裤腿,两人手拉手趟进了水里。
因是山里流下来的泉水,又是初春,脚一放进去,二丫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妈妈米呀,真的好冷啊!”
才叫出一句来,手却被人重重捏了一下,抬头看时,却是哑巴,用空着的另一只手,递过一只鸡蛋来!
二丫愣住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哑巴见她不动,便将手臂再伸长些,直接将鸡蛋塞到了她眼皮子底下。
这下有感觉了。
热呼呼的鸡蛋犹如个小温炉子,在她胸口散发出诱人的暖意。
二丫本能地接了,手心里立马热呼起来,说不清是手里的温度还是眼前那个人脸上温润的笑,总之暖流顺着手臂而下,脚下的凛冽之意,也没那么刺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