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找我!不是我!别找我!”
王二防线崩溃,扔刀抱头,杀猪般尖叫着在地上打滚。
众人皆被骇住。
连李大疤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心里,开始真信了。
可就在这时,那个鬼魅般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
“李大疤!”
李大疤浑身猛地一颤。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三年前,你在官军当伙夫,克扣军饷,害死了你手下七个弟兄!”
“他们的尸骨,就埋在宛城南门外那棵歪脖子树下!”
“今晚,他们……都回来了!!”
“轰隆——!”
李大疤的脑子,比王二炸得更彻底!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隐秘,是他叛逃出军营的根由!竟被一个“鬼”,在这荒郊野岭一字不差地喊出!
他不是人!
他绝对不是人!
“鬼啊——!真的有鬼啊!”
李大疤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扭头就跑。
可他刚跑出两步。
“呼——!”
一股混合着腐肉与骚臭的浓烟,从庄园大门滚滚涌入!
烟雾浓黑刺鼻,吸入便头晕眼花,喉咙如灼。浓烟中,无数扭曲人影哀嚎挣扎,恍若地府开门。
“开饭了——!”
“开饭了——!”
鬼魅的笑声在浓烟中来回冲撞。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娘啊——!”
“救命啊——!”
七个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流寇,此刻哭爹喊娘,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朝着唯一没有烟雾的后门方向逃去。
兵器、粮食、财物……
什么都不要了!
他们只想离这个地狱远一点,再远一点!
很快,庄园重归死寂,只剩一堆篝火和满地狼藉。
许久。
江源才扶着西侧墙壁走出,脸色苍白,冷汗湿透衣背,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方才一番布置,几乎耗尽他全部心神。特别是喊出那些秘辛,更是让他此刻都心魂震颤。
那是【逆势推演】一个月寿命换来的情报。
每一个字,都价值千金!
他看着流寇们逃走的方向,露出一个虚脱的笑。
成了。
兵不血刃。
他赢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庄园,再看篝火旁那个单薄的身影,目光已全然不同——那是一种仰望神明般的敬畏与恐惧。
她无法理解方才的鬼哭狼嚎、凭空鬼火,还有那句句诛心的秘闻。
在她眼里,这个自称“江源”的读书人,已非凡人。
他是……会法术的!
江源未理会她的目光,径直走进厨房,在米缸角落,果然翻出半缸小米和些许粗面。
墙角还堆着几袋豆子,墙上挂着几块腊肉。
收获远超预期!
看着这些粮食,江源眼中终于燃起真正的喜悦。这些,足够他们三人安稳过冬!
他没有耽搁,熟练地淘米,架锅,烧水。
他太饿了。
张氏回过神,也连忙上前帮忙,动作间小心翼翼,生怕冲撞了这位“仙长”。
很快。
“咕嘟……咕嘟……”
锅里的小米粥,翻滚着,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那是生命的香气。
江源盛了三碗。
一碗递给早已馋得直流口水的石头。
一碗递给眼眶通红的张氏。
最后一碗留给自己。
他吹了吹热气,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温热的米粥滑入胃中,暖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寒冷与虚弱。
活过来了。
真的活过来了。
江源捧着碗,眼眶有些发热。
他抬起头,望着屋檐外那片深沉的星空。
史书上“白骨露于野”的冰冷字眼,乱世里人命如草芥的绝望,他都尝遍了。
枭雄霸业,那些东西太远。
他只想用这智计,用这不断流逝的性命,为眼前母子,为更多挣扎求生的人,在这乱世点一盏灯,升一缕能活命的人间烟火。
念头落定,他起身走到庄园门口,摘下那块写着“刘氏庄”的破旧木匾。
他捡起一截木炭,在牌匾背面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
字迹倾注了他此刻全部的气力,也承载了他对这个时代的宏大愿景。
【稷下】
就在他写完最后一笔时。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山下的官道上传来!
不止一匹!
是一队骑兵!
他们正朝着庄园的方向,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