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蹲驱杂胡反复冲杀。
可是弩台靠着岸,在舰上强弓硬弩的射程之内,又有重重兵力守护。
而杂胡是出了名的出工不出力,往往咋呼一声,驰到阵前,远远射箭,丢下数十百来具尸体之后,就四散遁逃。
甚至还有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大喊败了,败了,我军败了。
气的拓跋遵连斩数十人。
不过他也头疼的很。
王愔之曾说拓跋珪残暴,这话一点没错。
自参合陂之战大胜以来,拓跋珪常因一点小事大杀身边近臣,弄的人人自危。
他都不敢想象,如不战而退,拓跋珪会怎样处置自己。
可是吧,让他拿拓跋氏的精骑去冲击弩台,又舍不得,驱赶丁壮也没用,还反而给晋军送人。
拓跋氏常年在北方作战,大开大阖,从未与晋军交过手。
今次却是见识到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作战风格。
晋军从不以骑兵占优,故而习惯稳扎稳打。
桓温败于枋头,是粮尽被迫撤退时,被追击而败。
可是在退兵之前,胡人拿桓温并无太好的方法。
诚然,这样的战法进取不足,易于贻误战机,可现实是,拓跋蹲因缺粮,除了固守小沛,无处可去,失去了纵横开阖的有利因素。
这正是兵法上的致人而不致于人。
换言之,除了强攻,拓跋遵在王愔之进军泡水南岸的那一刻,就被致了。
但强攻也非轻而易举,弓弩阵、盾阵、车阵怎么破?
王愔之也是在实验刘裕伐南燕的战法,刘裕是每隔三十里,筑一座土堡以保护粮道,他则是筑弩台对拓跋遵维持压迫。
当天,沿着泡水南岸百来步,立起了四座弩台。
床弩居高临下轰击,即便射速极慢,可照着人多的地方打,每一发,都能引起不小的恐慌,毕竟没有谁,愿意处于床弩的打击范围之内。
只得一退再退。
不觉中,三日一晃而过。
除了搭建弩台,割鹿军还时不时叫战,以幢为单元,挑起小规模的冲突。
对此,拓跋遵颇为头疼。
战吧,晋军组织严密,人人悍不畏死,即便以步对骑,都不落于下风,甚至骑兵只能在最开始冲锋的时候占据些微优势,一旦破入阵中,优势会迅速丧失,面临无休止,多层次的攻击。
以往草原民族,有驰射这一绝技。
但是角弓的射程远不如步弓,面对严密组织起防御阵形的晋军,驰射几无用处。
你还未驰到近前,就被一箭取走性命了。
世间事,从来没有两全其美,草原民族仗着马快,有速度优势,但相对应的,是被削弱了弓箭的威力。
后世蒙古骑兵能碾压步兵,包括明军屡败于李自成之手,靠的是骑兵的袭扰与断粮道,当这两招都不起作用时,骑兵反成了拖累。
渐渐地,拓跋遵回过味来,就不该与晋军捉队撕杀,骑兵是离合之兵,不是这样用的。
正面结阵作战,骑兵没有任何优势。
即便是被吹上天的具装甲骑,使用的限制也极大,必须于两军作战呈胶着状态,才能起到鼎定胜局的作用。
可是不战吧,对士气的打击极大,而且还不能派杂胡迎战,必须以拓跋氏本部骑兵作战。
纵是这样,也没占到优势,一天数场,接连两天战下来,晋军伤亡百多人,而拓跋氏损失了三百来骑。
简直是触目惊心。
“大王,这样不行啊!”
和跋满面忧色地劝道。
“废话!”
拓跋遵狠狠瞪了眼过去。
谁都知道这样肯定不行,可是你有办法吗?
光看出来不行,你倒是拿个解决方案啊。
和跋立刻闭嘴。
这时,对面驰出一名身披明光铠,手提马槊的年轻战将,喝道:“本将王愔之,拓跋遵可敢出来一战?
你我于两军阵前决一生死,也好过枉送了手下儿郎性命,拓跋遵,可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