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休整的时候,陆续有胡骑涉水渡过泡水,数百人一队,不时做出袭扰的动作。
徐道覆沉声道:“使君,胡人的目标怕是在马匹,薛雀儿将军只有一幢骑兵,难以护住这么多马匹。”
不得不说,薛雀儿确实是天生的御马高手,被他吸引过来的战马,足有三千来匹,浩浩荡荡,占据了很大一片区域,难免顾头不顾腚。
王愔之张望了一阵,轻笑道:“拓跋遵想赚老子的马,老子就叫他脱层皮。”
“哦?”
徐道覆讶道:“使君有何妙策?”
“妙策谈不上!”
王愔之摆摆手道:“这一段河湾,汴水与泗水之间,仅隔十余里,而鲜卑人却有万余骑拥在后面,如何施展的开。
况且莫看今年大旱,但河滩地带,隔个几年发一次洪水,这片滩涂,不知被淹过多少回了,复堂你看各人的脚下。”
徐道覆凝目看去。
“噢!”
随即恍然大悟道:“人走在上前,都能踩出浅浅的凹坑,马匹则陷入铁掌,走行吃力,若是骑兵冲锋而来,连人带马,只怕能陷到脚踝,或者更深,影响冲刺速度。
依使君之意,是欲下船迎击?可是敌方骑兵众多,还是三思为妙。”
王愔之笑道:“无须畏敌,地形狭窄,骑兵施展不开,以撼山营和薛雀儿部,计有两千步骑,足以抵挡。
鲜卑人若驱杂胡来攻,死不到数百上千人,就会逡巡不进,若拓跋来攻,再好不过,死一个都是削弱他的力量。
所谓蚁多咬死象,当他的死伤累积到一定数量之后,就再也弹压不住
我们没必要和杂胡拼死拼活,相反,应尽量拉拢杂胡,共击拓跋氏。”
说着,转头问道:“韩将军,分出一半的的船只驶回泡水,以作掩护,可能做到?”
韩滔没有回应,仔细观望了一阵,便拱手道:“船队单列行驶,应无大碍。”
“好!”
王愔之点头道:“撼山营随我下船,携楯樯、强弓硬弩和硫酸手雷,即刻准备!”
“诺!”
檀道济也是勇武之辈,非但不惧,反而跃跃欲试。
这次来小沛,有近百条船,分出一半,有四十来条,由韩滔亲自率领,划回泡水。
王愔之则领憾山营下船。
“使君,速速回船,
“是啊,仆等皆仰仗使君矣,使君断不可轻身犯险!”
船下的民众纷纷劝说。
“诸君!”
王愔之向四下里拱手道:“此去彭城,尚有四十里,若不能一下子将鲜卑人打疼,他反复袭拢之下,万一我军稍有疏忽,便是万劫不复之境。
故而必须与他打上一场,诸君放心,我已有万全之策!”
“既如此,使君小心!”
“仆等为使君呐喊助威!”
众人见王愔之下定决心,遂不再劝说。
其实依他们本意,还是赶紧回彭城,但王愔之非要打这一仗,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尽量缩在靠船的一侧。
撼山营每数人扛着一面楯樯前行,将楯脚插入松软的泥土中,用铁锤钉下深处,后方有支架顶托。
楯与楯之间,并非墙列,而是疏松分布,留有通道。
这样做,一来,敌方骑兵冲锋不会直接撞击楯墙,会依本能饶开楯,从缝隙中穿过。
王愔之并不愿拿麾下精锐的性命,去兑换杂胡的性命。
在他眼里,一百个杂胡也抵不上一个北府军金贵。
没必要的伤亡,能免则免。
彭城内史季武与下邳太守袁虔之手头的北府军,已经被他盯上了。
二来,骑兵过通道,必然会减速,伏于楯后的步槊手可尽情刺击。
薛雀儿的骑兵机动运用。
如此明显的兵力调动瞒不过鲜卑人,拓跋遵站上高台,凝视着战场。
船上的弓弩齐射,并不能显现出晋人的真正实力,如今王愔之愿意打一场野战,在他的立场,也愿意一窥晋军的底细。
和跋勒着马缰,冷眼注视王愔之摆出阵形,眼里迸射出寒芒。
他已经错失了最佳战机。
毕竟他没料到,晋军竟然敢于弃船上岸,排列阵形,而且列阵的速度极快。
而他,不可能以本部精骑去打头阵,只能驱使杂胡试探,偏杂胡三五成群,东一陀,西一股,乱哄哄的。
这份乱,还不仅仅是布署乱,更多的是看不懂旗号,听不明号角,非得派出亲兵,挨个通知到位。
待得集结了五千杂胡之后,晋军的阵势已经成了。
和跋猛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