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水手被射中脖子,惨叫着歪倒在一旁。
王愔之提弓便射,正中那骑士面门,箭簇透后脑而出。
“使君威武!”
“好!”
顿时,彩声如雷,军中士气大振。
库莫奚人轮番冲杀,河滩上的尸体越来越密集,库莫奚的营地中,老弱妇孺放声恸哭。
库莫奚的勇士,驰骋于草原沙漠,在漫天的风雪中,他们不曾低头,肆虐于草原的狼群,见着他们会落荒而逃。
遇上敌人,他们会如狼群般剿杀。
可今日,一枚利矢就能夺去一名库莫奚勇士的性命。
这是多么的不值?
她们还等着自己的丈夫、父亲、儿子能战胜敌人,带来丰厚的战利品呢。
阿会丹也是心在滴血。
我们库莫奚勇士可以死在骑兵冲锋的战场上,可以死于风雪之饥寒中,也可以死于狼吻,却唯独不该憋屈的死在晋人的弓矢之下啊。
一条条船,竖有楯樯,就如一座座会移动的堡寨,首尾相连,不停地发射箭矢,他难以测度到底要死上多少人,才能攻到船上。
恐怕库莫奚人都打光了也未必。
可是他不敢向拓跋遵提议撤下,只是频频以哀求的目光望去。
拓跋遵也是眉心紧锁。
他并不指望仅仅依靠三千库莫奚骑兵,一波猪突就能冲垮晋人的舰队,他的目地是试探,寻出晋人的防守薄弱处,再集中兵力将舰队截断,聚而歼之。
但晋人那顽强的战斗意志与连绵不绝的箭矢让他大为心惊。
在北方诸胡眼里,东晋的战斗力其实挺强的,每每以寡击众,虽最终多是不支败北,却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谁能想到,十余年过去,东晋又内乱刚刚平歇,居然还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略一沉吟,拓跋遵回头道:“裴氏与陈留边氏、秦氏、张氏、宿氏、计氏、诚氏、皮氏、常氏、挦氏、屈氏、公氏诸家,自召部曲僮仆从战,不得贻误!”
河东裴氏曾显赫一时,但在八王之乱中损失惨重,目前有据可考的仅有两支。
一支南渡建康,以裴松之为首,曾受前豫州刺史庾楷举荐为新野太守,裴松之未就任,免去了一场死动。
现任员外散骑侍郎,闭门不出,专心著书。
另一支又称洗马房裴氏,曾避祸凉州,苻坚平凉州后,回返故乡,居住在解县洗马川,并仕苻秦。
因拓跋珪大破慕容宝,又仕北魏,目前分为两房,一房是裴天恩,一房是裴天赐。
而陈留各家,隶属于兖州,是拓跋遵南下就食,过路陈留时投降的当地豪强,未投者均被攻破,女子发为奴婢,男子征为民夫,主家悉数杀绝。
陈留在西晋末期,与颖川地位类似,都是河南士族的大本营。
永嘉时,很多不愿南渡,又贪图蔡氏、江氏等大族抛弃的土地田宅,将之瓜分,通过加强联姻,抱团取暖。
刘汉、石赵,均对其采拉拢态度,北魏初立,也以怀柔为主,可再是抱团,没有粮食也徒叹奈何。
被南下就食的拓跋遵要么收编,要么击破,数百年家业毁于一旦。
别看这些姓氏名声不显,祖上都辉煌过,从后汉年间流传下来。
尤其是边氏,最著名的是边让,被曹操所杀,也因边让之死,曹操在征吕布时,突然大本营兖州叛乱,弄得他狼狈不堪。
正因这次事件,兖州豪强薛兰改投刘备,一路奔波入蜀,汾阴薛氏的因果源头便是边让之死。
被叫到名字的诸姓均是苦不堪言,可身家性命操于人手,只得纷纷应下,各自归队,征召部曲幢仆出战。
小半个时辰后,拼凑出了万余人,乱哄哄的向舰队杀去。
其中多数衣着简陋,面黄肌瘦,似乎风一吹就倒,手持的武器以造价低廉的长矛为主,只有极个别披甲,挎着弓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