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再差些，被丢进军营任人糟蹋至死。

反正是都是死！

“哎~~”

王氏又叹了口气：“谢家女郎……”

话到半途，就不说了，给刘兴男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心里痒痒的。

“我问你，你对玉奴可有好感？”

王氏改口问道。

尤其神妙的是，她知道王愔之的乳名，立刻提升了刘兴男对她的信任度。

刘兴男顿时俏面一红，双手捏着裙角，低下头不说话。

“来，咱们去树荫下说话！”

王氏懂了，牵起刘兴男的手，绕到大树背面，主要是怕被人看到。

她是太原王氏的嫡女，又当过十来年的会稽王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待人接物的功夫炉火纯青。

在她那和蔼可亲的笑容下，刘兴男又把她当作了王愔之的老娘，掏心窝子话一古脑儿的迸了出来。

诸如在家受的委屈，父母不理解她，这次来建康，是为和徐逵之相亲。

王氏如个树洞般倾听，不时安慰两句，不觉中，天色渐渐黑了。

“兴男，快回去罢，别让你阿父阿母担心了，玉奴那里，交由我便是。”

王氏拉住刘兴男的手，淳淳道。

“那……妾告退了！”

刘兴男依依不舍地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王氏目送着刘兴男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回到住处，王氏唤道：“把王义叫来！”

“诺！”

一名婢女施了一礼，匆匆离去。

没一会，王义来了，这是一名瘦削精干的汉子，抱拳道：“见过夫人！”

“替我办件事，明日早起，你长几个人去秘书监徐钦之府宅附近，散布传言，大体是刘裕携妻女住进了王愔之庄上，而王愔之与刘兴男，在京口时就早有私情。

怎么说你自己斟酌，不要刻意，自己把握分寸。”

“夫人放心，此事必然办妥当！”

王义拱手离去。

……

次日，王愔之邀刘裕与孙无终在湖边钓鱼，另有张法顺和徐道覆作陪，五支鱼杆伸入水里，以鹅毛管制成的浮子，套在结实的细麻线上，于波涛中浮浮沉沉。

薛银瓶、臧爱亲与刘兴男紧紧盯着。

反是五个男人当起了甩手掌柜，说说笑笑。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桓玄。

刘裕问道：“自我朝南渡百年间，虽屡有强藩凌迫朝庭，但王敦举兵东进，有郗鉴、庾亮、王导等一干正直之士护翼孝元皇帝左右。

及至庾亮以国舅身份挟幼主乱政妄为，又有王导联结郗鉴、陶侃居中掣肘，令其始终不能独大，再到桓温历数十年经营，每欲窥膺神器，则有谢安王坦之与之周旋。

司马氏每遇权臣，似乎总能化险为夷。

可时至今日，相王已败亡，大都督众叛亲离，桓玄执掌朝政，王郎以为，桓玄会否行代禅之实？”

王愔之淡淡道：“刘兄已有决断，何必再问？”

刘裕改口道：“桓玄代了禅能否坐稳？”

王愔之道：“迟至明年，桓玄便会行代禅之实，但他根基不稳，初破殷杨，荆襄人心未附，便迫不急待挥军东向，乃为一急功近利之徒。

况乃所部仅数万荆州军，而北府军终不能为他所用，刘兄自是清楚。

况且桓玄入朝，乃是仰仗父叔余威与相王父子人心大失，朝野上下对他怀有幻想罢了，但高门甲族腐朽溃烂，无能担国之大任。

所恃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桓玄执政，可视作高门甲族垂死前的回光返照。

夫帝王者，功高宇内，道济含灵，龙宫凤历表其祥，彤云玄石呈其瑞，然后光临大宝，克享鸿名，允徯后之心，副乐推之望。

而桓玄继父之余基，挟奸回之本性，始则假宠于仲堪，俄而戮殷以逞欲，遂得据全楚之地，驱劲勇之兵，因朝政陵迟，乘会稽酗醟，纵狙诈之计，扇其陵暴之心，敢率犬羊，称兵内侮，天长丧乱，凶力实繁。

又其人性贪鄙，好奇异，必欺凌士庶，掠夺珍货，致使人心大丧，这还没登基，就把元显六子沉了江，岂是人能所为？

故我敢断言，桓玄代禅登基之日，便是身死族灭之时！”

刘兴男奇道：“郎君不就是高门甲族吗，为何这样说自己？”

“正因我出身太原王氏，见多了士族子弟声色犬马，服散放纵，才看的透彻。”

王愔之微微一笑。

虽然不愿承认，但刘裕还是挺佩服王愔之的胸襟雅量，试问天下有几人能看清自己？

毕竟人贵自知。

随即点头道：“王郎字字精僻，一语道尽了桓玄的不堪，刘某再问一句，桓玄之后，天下谁属？”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凝滞了。

孙无终不由看了眼刘裕。

若说王愔之有反心，他毫不奇怪，桓玄能反，为何王愔之反不得？

刘兴男与臧爱亲也把眸光投向了王愔之。

出于女性的直觉，她们预感到，这将是自家夫郎（阿父）与王愔之的一次正式交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