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近百年下去,有的家族已经消亡了,有的因王峤这一脉好清谈,不谙事功,及至王恭,又以清贫为乐,关系渐渐淡了。
当时就戮的有睢阳李氏、太原武氏,也是武媚娘父亲武士彟那一族,谯县许氏,许禇那一族,魏时两致夷族,遂大为衰落。
还有杼秋刘氏,这一族只出过一个孝廉,太原常氏、颍阴郑氏,这一族的郑子群娶过陈郡的从妹。
另有河内韩氏与张氏,均为豪强,其祖上韩浩,汉末起兵,县近山薮,多寇,浩聚徒众为县藩卫。
又有河内张晟众万馀人无所属,寇崤、渑间,河东卫固、弘农张琰各起兵以应之。
不过这两姓都未入列士族。
一共是八家,都愿意过来,这也是政治表态,继其父之志,继续追随王愔之,王愔之自然是乐意的。
……
阳羡!
“多年不见,茂和风采如昔矣。”
王愉这日来到阳羡,禇爽亲自出迎。
“哈哈,弟要为弘茂兄贺喜啊,乃是双喜临门!”
王愉拱手哈哈笑道。
禇爽心里格登一下,忙道:“喜从何来?来,先进来再说!”
说着,就拐上王愉胳膊,往堂内去。
王愉把随从丢在外面,与禇爽分宾主坐下,待婢女上过茶后,又寒喧了一阵子,却见禇爽并不主动询问,便道:“桓公召弘茂兄入朝为尚书左仆射,此为一喜。
次喜,便是桓玄欲以令爱灵媛为妻,与夫人刘氏并为正妻,将来贵不可言呐。”
“这……”
禇爽眼珠子一瞪。
尚书左仆射是地道的朝廷高官,他居然有些动心了。
尚书左仆射虽是副职,却可以参预中枢,褚氏一门自从褚裒兵败于慕容氏之后,就再无人参预过朝庭中枢!
“这是朝廷诏命,弟就不宣读了,弘茂兄拿好!”
王愉笑着从袖里取出一份绢书递去。
“咳咳!”
却是屏风后面清咳两声,谢氏走了出来,冷声道:“桓公的心意,妾代禇郎心领了,这两年来,禇郎时常有微恙,大夫说了宜静不宜动,故而只能辞去尚书左仆射一职。
另小女的婚事也请见谅,灵媛已经与王愔之订了亲,年内将成婚,一女岂能二嫁?请弘茂代为向桓公致歉。”
王愉狐疑道:“王愔之不是娶了谢氏女为妻么,如何再娶禇氏女?”
谢氏笑道:“王愔之于我家有救命之恩,灵媛感恩图报,愿与王愔之做平妻。”
王愉顿时面色难看之极,这意味着禇爽已经全面倒向王愔之了啊,宁可把爱女许予王愔之做平妻,也不考虑投效桓玄,这无疑是极其恶劣的事件。
不过他是太原王氏出身,还不至于腆颜去劝说禇爽,于是把绢书纳回袖子,起身道:“既然弘茂兄已有决断,弟就不多说了,告辞!”
说着,转身而去。
“愚兄送送茂和!”
禇爽把王愉送出了府牙,刚一回返,谢氏就劈头盖脸责怪道:“禇郎是否动了心?”
“卿卿说的哪里话,为夫怎可能去投桓玄?”
禇爽陪着笑。
谢氏幽幽道:“没有就好,禇郎要千万莫要做糊涂事,知恩图报,妾不说禇郎也明白。
就说那桓玄,入执了中枢,必会逼主上禅位于他,其人品行妾且不谈,但妾敢断言,桓玄无非是又一个王莽罢了,天命不在他。
桓宣武已经耗尽了桓氏的气数,他区区庶子,能走到今日,靠的是机诈,而非正途。
愔之贤侄却是从无到有,历一场场血战才有了今日成就,孰高孰下,何须比较?
况且禇郎过有哪个开基之主是几百斤重的大胖子?
妾不是瞧不起胖子,而是胖人懒惰,不懒惰如何会胖?一介懒惰之辈,如何有心思去操劳军国大事?
我们家既然投靠了愔之贤侄,就莫要三心二意,到头来,两头尽失,悔之晚矣。”
谢氏的分析掷地有声,褚爽老脸上,现出了羞愧之色,却是道:“为夫的任期也要满了,不入朝难道赋闲在家?”
“在家又有何妨,禇郎在建康有宅子,凭着禇氏的名头,桓玄还不至于无故寻衅,而禇郎可访亲拜友,为愔之贤侄拉来臂助,将来愔之贤侄成事,又怎会亏待秀之与炎之?”
谢氏澹澹道。
“那……何人接替为夫?”
禇爽迟疑道。
谢氏寻思道:“改日妾与姑母(谢道韫)商议下,或可荐王府君长子蕴之接任。”
禇爽正待说话,却是剧烈咳嗽起来。
“褚郎!”
谢氏立刻扶住禇爽,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阿父怎么了?”
禇灵媛也从屏风后转出,神情焦急。
褚爽咳的昏天黑地,好一会儿,才咳嗽渐止,面庞却布上了一抹艳丽的潮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