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面色难看。
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尤其他曾招揽过檀道济,意味着在檀道济眼里,他不如王愔之,这让他的眼神阴沉下来。
而且不是檀道济一人,还有三百多名北府军,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大家子,要走自是全家迁走,这对京口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好!”
王愔之却是叫了声好:“道济与诸君既来投我,将来共富贵便是。”
“王郎一诺千金,仆等自是信的!”
檀道济拱手,略一迟疑,却道:“本来一同回来的,有近五百卒,但有百多人战死了,家中老小失了顶梁柱,怕是渡日维艰,仆斗胆,请郎君将其一并带走,给口吃食就行。”
王愔之点头道:“此乃应有之义,如今义兴,不独是种田,也可以做工,手脚勤快些,总能养活一家子,走,我们进城!”
“诺!”
檀道济与那三百多卒,在前引路。
城门守卒束手无策,步步后退。
“哎~~”
刘裕潸然长叹,心知无力阻止了。
割鹿军迅速驱离守卒,控制城门。
城头上的民众,也纷纷下来。
“拜见王郎!”
“王孝伯美仪容,雅风姿,今见王郎,几疑见王孝伯矣!”
“遥想当年,孝伯公镇京口,与民无犯,宽以待人,风评颇佳,惜乎被奸人所害,可悲可叹!”
……
听着议论纷纷,刘裕的脸都黑了。
甚至他怀疑,只要王愔之振臂一呼,就立成京口之主。
王愔之发挥老本长,与民众亲切交谈,有的老者紧握住他的手,哭的稀里哗啦。
“臧夫人,兴男小娘子!”
臧爱亲与刘兴男也从城上下来了,王愔之拱手笑道。
“见过王郎!”
臧爱亲略略回了一礼。
刘兴男却哼道:“郎君好大的威风,是要留在京口不走了吧?”
顿时,周围安静下来,气氛莫名诡异。
“哈哈~~”
王愔之锐目一扫,顿时哈哈一笑,这问题问的好啊,让他恨不得把刘兴男抱过来亲一口。
不行!
王愔之随之否定。
其实刘兴男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又是爆炭性子,收入房中,或能带来新奇刺激。
可刘裕号称六味地黄丸,他可不想摊上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老丈人。
“你笑什么?”
刘兴男如受了羞侮,不快道。
王愔之道:“按理说,子继父业,天经地义,京口又是我打下来的,镇之又有何妨,但刘牢之与我有杀父之仇,我若留下,必兵戎相见,我不愿徒耗北府元气。
京口我早晚会来,却非此时!”
“哼!”
刘兴男哼道:“我看你是不敢!”
王愔之面色一沉道:“刘兴男,奉劝你一句,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你……”
刘兴男大怒,一张脸都涨的通红,这是赤果果的人格侮辱啊。
臧爱亲连忙拽住了他。
“哎~~”
一声长叹,孙无终走了过来,拱手道:“王郎援手之德,京口父老铭记,老夫孙无终,代京口父老谢过了。”
“嗯?”
王愔之眼神微凝。
谁敢说孙无终平平无奇,这是话中有话啊。
以称谢凸显自己的客军地位,我们谢谢你来援,你终究是外人。
王愔之回礼道:“我父曾于京口坐镇八载,虽为奸人所害,但京口军民却是无辜,今有难,我岂能坐视?
孙将军不必谢我,我王愔之也算半个京口人,哪有自家人谢自家人的道理?”
孙无终深深地看着王愔之。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王孝伯得其子,应能瞑目于幽壤矣。
与王愔之再做口舌之争不仅毫无意义,还反而能助涨王愔之的名声,于是又道:“老夫有所宅子空置,王郎留京口期间,可暂时住过去。”
“多谢孙将军好意!”
王愔之摆摆手道:“我父在铁瓮城住了八年,我这做子嗣的,常年与父分离,未曾尽过孝道,每思之,甚觉悔愧。
这几日,我住铁瓮城,去寻一寻我父生前的足迹,看一看我父用过的旧物,读一读我父读过的书卷,聊表对父亲的思念之情。
世间最惨之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拳拳赤子之心,料来孙公不会为难于我。”
说着,向孙无终长揖到底。
“这……”
孙无终眼珠子一凸!
铁瓮城是什么地方?
北府军核心的核心!
可是王愔之搬出了孝道,我圣朝唯伏以孝治天下,他要是拒绝,就是不近人情,更何况,王愔之又不是没进过铁瓮城。
周围起了些议论,甚至有些人抹起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