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突然有人低呼一声。
六千贼兵,以百人为一小队,最前排撑着半身高的盾,后方是弓手,再后是枪兵,还有持着斧头或木棓的壮汉。
速度由慢到快,向一条条巷道冲来。
“杀!”
全军突然齐爆呐喊。
迎接他们的,却是一蓬蓬的箭矢。
弩就是弩,数十步的距离可以将盾射穿,而弓只能抛射杀敌。
一时之间,惨叫声不断,有贼兵跑着跑着就倒了。
“他娘的,射!”
“射死那帮貉子!”
贼军阵中,斥骂声大作,一蓬蓬箭矢抛射而去。
大部分射空,但也有少数射中占据着高处的守军,惨叫着跌落下来。
卢循站在高台上,眺望战场,挺郁闷的。
孙恩主攻东门,徐道覆主攻西门,他主攻北门,南门只留一部偏师监视。
东西二门守军都未出兵抢占城外的民居,两军很轻松就占据了民居的高点与道路,正驱使老弱妇孺去填濠。
大战于城下爆发。
偏自己倒霉,北门守将胆大包天至出城迎敌,这就迫使他不得不以精锐搏杀,上来就打硬仗。
你老老实实据城固守不好吗?
要说不心疼根本不可能。
双方箭矢交错而过,贼兵冒着箭雨,有往废墟高处攀登,有的突入巷道。
“啊!”
“啊!”
却是惨叫声迭起。
辅兵们掷出硫酸手雷,一名名贼兵捧着脸,摔落地面,翻滚起来。
“上!”
巷道里,苏荃挥起长斧,带着人手迎向冲入巷的贼兵。
惨烈的肉搏战瞬间爆发。
前方一名身披铁甲的贼兵,被他一斧砍中肩头,就听喀嚓一声,肩胛骨尽碎,半边肩膀活生生被砍了下来。
随即又是一斧横挥。
“噗!”
一颗头颅被斩下,重重砸在墙上,发出咚的声响。
“营主威武!”
身后的老贼们士气大振,大呼酣战,一涌而上。
巷道只能容十人左右并行,前方酣战,后方就拈弓射箭。
而隔壁巷道,是由匡超率领,此人膀大腰圆,浑身古铜色皮肤,也挥着把巨斧,朝前方的贼兵兜头砍下。
“当!”
头盔破碎,脑袋被劈作两半,而斧头余势不减,把整个人都劈作了半截。
突然一把环首刀向他面门砍来。
“呸!”
匡超吐了口口水,挥斧横劈!
敌军头颅直接飞了出去。又连杀几人之后。
“娘的!”
匡超挥汗如雨,嫌弃身披铁甲不利索,毕竟水军从来不披甲,甚至连皮甲都不披,索性把长斧一顿,扒去铠甲,肉坦搏杀,所向披靡。
“哈,快哉!”
匡超哈哈一笑,手底又多了数条人命。
“壮哉,肉坦冲锋,真壮士也!”
王愔之在高处看的一清二楚,抚掌大赞。
历来短兵相接,肉坦冲锋最为鼓舞士气。
鸳鸯阵虽不具备这样的视觉冲击力,杀人的效率却不低,在狭窄的巷道中,大阵展不开,变幻成小五行阵。
狼筅兵手持狼筅,踏步上前,有枪兵迎面而来,立刻挥起狼筅抵住。
“啊啊啊!”
那枪兵使尽力气大叫着,身体往前顶,却是一支长枪如毒龙出洞,从竹枝缝隙中穿出,狠狠扎进他的小腹。
剧痛袭来,那枪兵的力气如潮水般褪去,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北城民居地带,沿着最外围,战斗呈一条蜿蜿蜓蜓的长蛇,全面爆发。
卢循看的真切,即便自己在吴郡收编的江北流民悍不畏死,可就是突破不了防线,并且交换比感人。
毕竟守军占有地利,特别是对方掷出的圆乎乎小陶罐,制造了超过弓矢的恐怖杀伤。
“再坚持一下!”
卢循给自己打气。
半个时辰过去……
全面战线收缩了重点突击。
可是你能集中兵力进攻,守军也可以集中兵力防守,而且城外没有过高的建筑,这片战场单向透明,想出奇兵几无可能。
又是半个时辰……
双方交战的主力已经换了三拨,却仍无寸进。
反是丢下的尸体越来越多。
日头下,杀声如雷,鲜血流淌了满地,战士们大汗淋漓,浑身上下,蒸腾出滚滚热气。
这是铁与血的世界,也是独属于勇士的世界,在这里,任何怯懦、犹豫、仁慈都被抛弃,所剩唯有杀戮,杀戮,再杀戮!
卢循是有些崩溃的。
他在吴郡获得了大量的补给,光是铁甲都有三千余副,大黄弩八百余副,但是,他的军中缺乏将才。
庄园之间的械斗,往往只有数百人规模,很少过千,这就导致了即便个别部曲武技娴熟,勇壮惊人,却没法在大兵团中有效的配合袍泽作战。
而卢循也没有指挥战斗的经验。
反之,王愔之自从挟持司马元显开始,就不停的作战,人数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
并且他以改良过,符合这个时代的纪效新书练兵,三天一小操,五天一大操,幢与幢,弓手与步卒间的配合越来越熟练。
“将军,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