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江畔国际顶楼。
乌云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海城上空,连带着顶楼的落地窗外都蒙着层灰雾。
本该俯瞰全城的绝佳视野,此刻只剩一片模糊的楼影,像谢闫尘心头理不清的乱麻。
他坐在靠窗的卡座里,指尖捏着温热的骨瓷茶杯,指节却绷得发白。
双腿交叠的姿势看着悠闲,背脊却挺得笔直,连呼吸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顶楼被他包了场,除了远处吧台后偶尔走动的服务员,再无旁人,空旷的空间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反复敲打着他的耐心。
一个小时了。
自他挂了那通威胁电话后,永方的秘书没回电,许江更没露面。
谢闫尘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已经凉透,涩味顺着舌尖漫到喉咙。
他突然有些慌了。
方才撂下“跌百分之十股价”的狠话时,他只想着逼许江现身,却忘了永方根本不是靠股价活的公司。
永方手里握着的算法技术,在国内是独一份的硬通货,多少企业捧着钱求合作,就算股价真跌了,只要放出一点技术授权的风声,立马就能涨回去。
甚至极端点,永方完全可以退市,靠技术专利照样活得风生水起。
“续杯。”
他朝服务员招了招手,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杯底的茶叶沉在杯底,像他没底的心。
又过了十分钟,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不是服务员那种轻悄的步伐,而是带着刻意放慢的压迫感,一步一步,踩在空旷的地板上,格外清晰。
谢闫尘下意识松了松领带,语气尽量装得随意:“放桌上就……”
“谢总好兴致。”
冷冽的声音打断他的话,许江已经走到对面卡座,黑色风衣的衣角还带着点室外的凉意。
他没急着坐下,而是抬手扯了扯风衣领口,目光扫过窗外的乌云,嘴角勾起一抹讥诮:“选这么个鬼天气在顶楼谈事,就不怕真应验了‘天打雷劈’?”
谢闫尘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心头的慌乱却莫名散了。
许江来了。
他要的第一步,成了。
他没接许江的嘲讽,只朝服务员抬了抬下巴:“许总想喝什么?”
“美式,不加糖不加奶。”
许江在对面坐下,二郎腿一翘,双手交叉搁在膝上,姿态放松得像在自家客厅。
他清楚谢闫尘的性子。
若是为了李茂的事,谢闫尘只会让王正真来谈,绝不会亲自出面,更不会用“苏婉清”当诱饵。
今天谢闫尘越是沉得住气,越说明他急着要答案。
许江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膝盖,目光落在谢闫尘紧绷的侧脸。
他就是不说话,看谁先绷不住。
吧台送来的美式冒着热气,许江没碰,谢闫尘也没动。
桌上的两杯咖啡渐渐失了温度,空气里的沉默像越来越厚的冰,冻得人呼吸都发紧。
终于,许江先站起身,手已经搭在了风衣口袋上:“我以为谢总找我,是有急事要谈。要是只是来陪你耗时间……”
“你和苏婉清,五年前就认识。”
谢闫尘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抬眼看向许江,眼底的红血丝还没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