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位副将,也是心中一凛,神情肃然。
魏征缓缓地站起身。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走,随老夫一起,去会一会这位……护国公主。”
说罢,他率先迈开大步,走出了帅帐。
四名副将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
大营之外,黄沙漫天。
沈知夏静静地坐在马背上。
从北城门一路疾驰而来,未曾片刻停歇,风霜早已染上了她的眉梢。
她的脸色,带着一丝长途跋涉的憔悴与苍白。
嘴唇,也有些干裂。
可她的腰背,却挺得笔直。眼神,更是亮得惊人。
她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身后是九十名玄甲亲卫。
一人一马,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小觑的强大气场。
“吱呀——”
大营的栅栏门,被缓缓地打开。
魏征带着四名副将,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当看到沈知夏的那一刻,饶是魏征这样见惯了风浪的老将,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
或是焦急万分,或是盛气凌人,或是楚楚可怜。
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般……平静。
仿佛她不是来求援的……
双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
却仿佛已经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交锋。
魏征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好惊人的气势!
这……绝不是一个深宅妇人能有的眼神。
是他熟悉的,只在先皇和摄政王眼中,才见到过的眼神!
最终,是沈知夏,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没有下马。
不是倨傲,而是为了保持那份,足以与对方平等对话的气势。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如金石落地。
“魏老将军,京城,乱了。”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
开门见山,直击要害。
魏征身后的四名副将,脸色皆是一变。
他们虽然猜到了京中出事,但从沈知夏口中得到证实,那份冲击力,依然让他们心神剧震。
魏征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抬起头,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沈知夏。
“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沈知夏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老将军镇守西山十七年,与京城,不过半日路程。”
“这三日,京城戒严,百官禁足,宫门落锁。”
“老将军,会不知道吗?”
她的声音,如同一柄重锤,一下又一下,敲打在魏征的心上。
她……竟然连自己收到大长公主调令的时日,都算得一清二楚!
这份心智,何其可怕!
不等魏征回答,沈知夏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极快,却条理分明,“想必老将军您也猜到了,如今的大宁,风雨飘摇,而京城的朝局,也已经大乱。”
“不瞒老将军,本宫是从北疆回来的,今日来此,不是与你商议。”
她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起来,如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而是来问你一句话。”
“这西山大营的九万将士,忠的,是不是大宁的江山?!”
“你!”
王副将勃然大怒,刚要上前呵斥,却被魏征抬手拦下。
老将军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沈知夏,一字一句地问道:“公主殿下,空口无凭。”
“你说京城大乱,可有凭证?”
“老夫手握九万大军,一举一动,皆系江山社稷。没有陛下的旨意,擅动一兵一卒,便是……谋逆!”
“谋逆?”
沈知夏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圣旨?陛下如今,已是笼中之鸟,他如何给你圣旨?!”
“他若是能传出圣旨,我又何须,站在这里,与你废话!”
她抬起手,指向京城的方向。
“那紧闭的城门,就是凭证!”
“那城楼上,换防的陌生兵士,就是凭证!”
“你我心中都清楚,大宁,除非是战时,否则,绝无封锁京城的先例!”
“老将军,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沈知夏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凤鸣九天,振聋发聩!
“本宫猜想,老将军是在等京城里的消息吧?若是陛下胜,还是大长公主胜。”
“你在等一个结果,好让你,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本宫说的,对是不对?!”
魏征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的心思,竟被这个年轻的女子,看得一清二楚。
是的。
他就是在等。
他忠于陛下,但他,更要为这九万将士的性命负责。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赌不起。
沈知夏看着他变幻的神色,心中了然。
她知道,火候,还差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忽然缓和了下来,却带着一种更加沉重的力量。
“老将军,本宫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怕站错了队,累及三军。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不作为,本身,就是一种选择。”
“你选择的,是眼睁睁地看着萧凌雪,一步一步,登上那个本不属于她的位置。”
“你以为,你按兵不动,等她坐稳了江山,她就会念你的好吗?”
沈知夏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