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湛的脸涨得通红,就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个耳光。
他看着玄冥眼中毫不掩饰的失望和质问,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玄帮主,”沈知夏急忙开口,“与皇上无关…皇上他…”
“是啊,”付满满也急了,冲到萧承湛身边,“湛哥哥已经很努力了!你是没看到,他为了救夏夏,都跟大长公主府的侍卫差点动刀子了!”
玄冥将目光从萧承湛脸上移开,再次回到沈知夏身上,眼神瞬间被心疼取代。
他走到软榻边,缓缓蹲下身,亲自用手指沾了一点雪玉膏,避开了刚敷过药的伤处,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沈知夏膝盖周围的皮肤上。
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慢,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
那专注又心疼的眼神,直直撞进了沈知夏的心底。
这眼神…
沈知夏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李卿岚在她生病时,温柔又心疼地看着她的眼神…
简直一模一样!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委屈毫无征兆地汹涌而上,沈知夏鼻子一酸,眼前瞬间模糊。
“知夏!”
“夏夏!”
“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疼了?”
众人顿时慌了神,就连萧承湛也忘了刚才的难堪,紧张地围了过来。
沈知夏慌忙抬手将眼泪擦去,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没事…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玄冥沉默地收回手,站起身,低声道,“好好养伤,其它的事…”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交给我。摄政王,我自会去与他联络。”
他看了萧承湛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怨怼。
萧承湛突然就有一种——自己做错事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给他的感觉特别像沈知夏的家人,而自己,则是沈知夏的小叔子。
自己家人欺负了沈知夏,娘家人看他的眼神,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玄冥坐在院中与萧承湛对视,两人谁也没说话,但那气氛,却十分诡异。
付满满有些担心,几次想要出来帮萧承湛站场子,都被萧梦然给拦住了。
沈知夏劝了许久,最后只有萧承湛带着御林军回宫去了,小姐妹们一个也没走。
清早时,玄冥第一个离开,几个女孩子滚在沈知夏的床榻上,挤成一团睡了过去。
萧承湛回宫后,直接去了金銮殿上朝。
今日本该继续进行选秀的第二轮。
但…萧承湛无视下方萧凌雪的阴骛目光,朗声道,“选秀之事,暂且搁置。”
“什么?!”萧凌雪猛地站起身,声音尖厉,“皇上!选秀乃国之大典,关乎皇嗣传承,岂能说搁置就搁置?”
萧承湛这次没有退缩,而是直接迎上了萧凌雪的目光,“皇姑母,北疆八百里加急军报。北狄铁骑已然踏上我大宁国土。如此紧要关头,朕身为一国之君,岂能在这种时候大张旗鼓地选秀纳妃?”
他将手指向殿外,“朕意已决!选秀暂且搁置,待北疆战事平息,再议选秀不迟。”
“荒谬!”萧凌雪直接站了起来,“狂冲后宫,本就是稳固国本的头等大事。北疆战事自有将领操心。难道没了选秀,这仗就打不赢了?皇上,你莫要听信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乱了祖宗法度!”
姑侄二人在朝堂上争执不下,底下站着的一众朝臣,谁都不敢做那个出头鸟。
大家都很认同皇上的决议,但…大长公主只手遮天,摄政王如今又不在京城,谁敢忤逆大长公主?
“皇姑母!”萧承湛略显稚气的脸,此时绷得紧紧的,“祖宗法度,也要因时而变!朕不能为了儿女私情,置边关将士于不顾!朕…”
“哼!”萧凌雪打断他,意有所指地开口,“若是北狄打到京城,皇上却连半个子嗣也没能留下,到时候,又当如何?选秀也是国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祖宗礼法?”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金銮殿门口响起。
所有的人都扭头看了过去。
就见一道高大挺拔、风尘仆仆的身影,逆着门外的天光,如同天神般矗立在门口。
他身上的玄色亲王蟒袍沾着尘土,俊朗的脸尽显疲惫。但那双眼,却深邃锐利。
萧承煜!
摄政王萧承煜,竟然回京了!
他迈步踏入金銮殿,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御阶上,对着萧承湛微微颔首,随即转向脸色铁青的萧凌雪,质问道,“说到祖宗礼法,姑母身为一介女流,为何要站在这朝堂之上?又为何插手皇上的选秀?”
萧凌雪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死死瞪着御阶之下的萧承煜,想反驳,想大声斥责,想将这个目中无人的侄儿拖下去千刀万剐!
但她到底忍住了。
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压倒萧承煜。
若是此时撕破脸,只会让自己所有的筹谋付诸东流。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狠狠剜了萧承湛一眼,咬牙道,“本宫不过是看在湛儿年轻气盛,帮衬帮衬他罢了。既然煜儿回来了,这朝堂之事,就由你们兄弟二人,看着办吧!”
说完,便拂袖走下御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金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