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再说一遍,”他看也不看寒霜,而是抬头盯着大长公主府的府门,“朕,要带走沈知夏!”
“皇上息怒,”寒霜依旧挡在孙德海面前,“奴婢奉殿下之命,不敢违逆。皇上若真想将人带走,还请…殿下醒来后,亲自向殿下说明。”
这分明是在提醒萧承湛,在这里,是萧凌雪说了算。
“你!”
萧承湛气得浑身发抖。
他贵为天子,竟然被一个六品女官如此顶撞、阻拦。
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无力感狠狠压在了他的心头。
电光火石间,萧承湛眼中怒火翻腾,一侧头,看到沈知夏跪在青石板上的身影,心如刀绞。
皇兄远在朔州,他却没能保护好知夏姐姐。
他非但做不好皇帝,连一个心疼姐姐的好弟弟都做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硬闯的冲动。
“好得很!”萧承湛冷笑一声,指着沈知夏,“朕接到北疆急报,北狄铁骑已然犯我大宁。可眼下国库空虚,粮饷不足,朕特来请教沈小姐。孙德海!”
“奴才在!”
孙德海立刻躬身。
“还不快扶沈小姐起来!”
萧承湛说得斩钉截铁。
孙德海这次再无顾忌,立刻上前一步,就要去搀扶沈知夏。
“慢着!”寒霜脸色一变,再次挡在孙德海面前,“皇上,殿下口谕……”
孙德海直接甩了一个巴掌,怒吼,“放肆!”
“你这贱婢!三番两次阻拦圣驾,顶撞天子,还敢假传殿下口谕,阻挠皇上处理国事!”孙德海手指几乎快要戳到寒霜的鼻尖,说着话,眼睛一眯,“皇上人后,不愿与你计较。咱家眼里可揉不得沙子!来人!”
两名御林军应声出列。
“将这个以下犯上、藐视君威的贱婢——拖下去!若再敢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
带着狼头面具的御林军动作快如闪电,一人一边,直接扣住了寒霜的胳膊。
寒霜彻底慌了神,刚要尖叫,孙德海一挥手,一块汗巾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萧承湛快步走到沈知夏面前,伸手搀住她的胳膊,“沈姐姐,快起来!我们走!”
付满满和萧梦然也赶紧上前帮忙。
沈知夏咬着牙,艰难地站了起来。
“栖梧院!”
萧承湛一声令下,御林军立刻护送着龙撵和沈知夏的马车,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寒霜挣扎着扯掉嘴里的汗巾,一路哭喊着冲进府里。
“殿下!不好了!殿下!”
然而,当她跑到萧凌雪的院落,却被守在外面的老嬷嬷面无表情地拦住了。
“吵什么?!”老嬷嬷声音冰冷,“殿下正和兰公子品茶,吩咐过,天塌下来也不许打扰!滚回去侯着!”
寒霜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里面隐隐传出的奢靡之音,满腔的急切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御林军抵达栖梧院时,门口早已停了两辆马车。
沈知夏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软榻上,陈可儿和韩云霜赶紧围了上来。
再加上付满满和萧梦然,整个房间都显得十分拥挤。
“知夏,疼不疼?”
“简直欺人太甚!”
“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几人一边心疼,一边让下人去催。
萧承湛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吩咐孙德海,“去请王太医。”
孙德海赶紧出去安排。
府医很快就来了,仔细检查了沈知夏的膝盖后,眉头紧锁,“跪得太久,伤及筋络,需用活血化瘀的膏药仔细温养。切记不能再受寒受力,否则会留下病根的!”
答复开了方子,春桃立刻飞奔往后院的小药房飞奔而去。
萧承湛沉着脸看向屋内,小全都攥得丝巾。
他刚才看了沈知夏膝盖上的伤。
肿得不成样子,又青又紫的,看着十分瘆人。
他是一国之君,却连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护不住!甚至,将人带走还要靠父皇留给他的老太监出头。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守门的侍卫似乎想拦,却最终没能拦下。
紧接着,一道人影疾步走了过来。
是玄冥。
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软榻上的沈知夏,以及她膝盖上那片刺目的红肿。
房间内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他没看其他人,径直走到的大夫身旁,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的玉盒,递给大夫道,“用这个,雪玉膏。”
大夫一喜,接过玉盒,打开一看,一股清凉的药香瞬间在屋内弥漫开来,他不敢怠慢,赶紧给沈知夏的膝盖上药。
直到看着药膏涂抹均匀,玄冥才缓缓转过身,看向脸色难看的萧承湛。
“皇上,”他声音不高,却像是带着千金重压,“你这皇上,究竟是怎么当的?”
“让一个死了驸马的寡妇,当街罚跪一个无辜的百姓?这便是你萧家的天威?这便是你身为人君的担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