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沉默,在沈明宣看来,却是一种默认和同情。
他心里稍安。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起来,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就求大哥给些银两,然后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隐姓埋名。
凭他的样貌和才学,还怕不能东山再起吗?
江南是回不去了,那就去蜀中,或者更远的关外。
天大地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处。
等他日后飞黄腾达,再风风光光地回来,到时候,谁还敢提这些陈年旧事?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时,马车忽然“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停顿,打断了沈明宣的思绪。
他疑惑地睁开眼。
他迫不及待地撩开车帘。
当他看清眼前那座庄严肃穆的建筑时,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只见前方,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威严地矗立在风雪之中,朱漆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黑底金字牌匾。
牌匾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在昏暗的天色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森冷光芒——
京兆府。
沈明宣脸色比雪还白。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里的水囊“哐当”一声掉在了车板上。
“大……大哥……”
他僵硬地转过头,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那个面容沉静的兄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武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沈明宣。
那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十几年虚假的兄友弟恭,看到了他们血脉相连的最初。
可最终,那点残存的温情,也被眼前这张因恐惧和怨毒而扭曲的脸,彻底碾碎。
“明宣,”沈武宣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
“错了,就要认。”
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砸在沈明宣的心上。
沈明宣的身体猛地一颤,瞳孔骤然紧缩。
认?
认什么?
“大哥……”他唇瓣哆嗦着,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我……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动手的!是她疯了!”
“是不是故意的,自有京兆府的府尹大人去判断。”沈武宣打断了他,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去自首吧。”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逼出来的。
“这是……大哥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争取宽大处理。
这便是沈武宣能为这个无可救药的弟弟,铺下的最后一条路。
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最后一件事……
他瞬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