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夜里,春桃就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还是去年那个月亮,可家里却没了。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母亲正在给她绣嫁妆,父亲在给她打衣柜,弟弟在旁边捣乱,一家人笑得像傻子。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手腕上的银镯子上——那是母亲给她的嫁妆,被马横抢去又还回来的,说是留着“玩着有意思”。
各境的惨状,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人性的善恶。有周勤、赵德才这样的蛀虫,也有袁老爷这样的善人;有马横这样的恶徒,也有钱树这样的义士。可在这场饥荒面前,善人的力量太微弱,义士的下场太凄惨。百姓们的哀嚎越来越响,像埋在地下的火山,迟早要喷发。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还在醉生梦死,浑然不知他们脚下的土地,早已裂开了万丈深渊。
永乐城,黄大海镇守的城主府内,烛火摇曳,映得帅帐内的人影忽明忽暗。沙盘上插着密密麻麻的小旗,代表着马横匪军占据的县城和黄大海麾下的兵力布防。黄大海身着铠甲,手按腰间佩剑,眉头紧锁地看着沙盘,他身后站着三位心腹偏将——马波、赵长顺、徐过。
“诸位,马横这股匪军越来越猖獗,短短数月竟占了三座县城,还敢自称‘义军’,实则烧杀抢掠,与强盗无异!”黄大海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手指重重敲击着沙盘上代表马横老巢的黑旗,“本将已将其定性为匪军,今日召集你们,就是要商议如何将其一举剿灭!”
马波性子最急,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抱拳道:“将军!马横不过一介猎户出身,手下都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末将愿带本部五千人马,直捣其老巢,定将马横的狗头献于帐下!”他身材魁梧,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巴,说话时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
黄大海微微摇头,没有立刻表态,转而看向赵长顺:“长顺,你怎么看?”
赵长顺性格稳重,做事向来深思熟虑。他走到沙盘前,指着马横占据的三座县城说:“将军,马波将军勇猛有余,但马横匪军虽杂,却有两个优势:一是熟悉地形,西面多山地,他们钻山入林,我们不好追剿;二是裹挟了不少灾民,人数众多,号称上万,咱们五千人怕是杯水车薪。”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起来:“更重要的是,如今灾荒遍地,咱们的粮草也不充裕。士兵们每日只能领半份口粮,若是长途奔袭,怕是难以支撑。而且,后方的城镇也需要兵力驻守,万一抽调主力去剿匪,其他地方再出乱子,后果不堪设想。”
徐过一直沉默不语,这时也上前说道:“长顺兄说得有理。马横能迅速壮大,正是利用了灾荒,不少灾民走投无路,才跟着他闹事。他们现在占据的县城,多是偏远之地,暂时对我们的核心防线构不成威胁。”
他指着沙盘上黄大海镇守的几座大城:“将军,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保住这几座大城,确保粮草通道畅通。若是强行征剿,一旦陷入持久战,粮草不济,士兵哗变,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马波有些不服气,哼了一声:“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马横那厮耀武扬威?再过些日子,他势力更大,更难对付!”
黄大海抬手示意马波稍安勿躁,他盯着沙盘看了许久,帐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诸位说得都有道理。马横必须剿灭,但不是现在。”
“将军英明!”赵长顺和徐过齐声说道。
黄大海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手指在上面划了一圈:“灾荒之下,民心浮动,这是马横能趁机作乱的根本原因。我们现在兵力有限,粮草不足,强行出兵,胜算不大,反而可能顾此失彼。”
他转向马波:“马波,你率本部人马加强对西边三城的防守,加固城墙,多备滚石、弓箭,严防马横扩张。”
“末将领命!”马波虽有不甘,但军令如山,立刻拱手应道。
“赵长顺,”黄大海又道,“你负责统筹粮草,清点各城存粮,优先保障守城士兵的口粮。同时,组织民壮协助守城,发放少量粮食,稳定民心。”
“末将遵命!”赵长顺沉稳地应道。
最后,黄大海看向徐过:“徐过,你带领一支精锐骑兵,加强巡逻,密切关注马横匪军的动向,一旦有异动,立刻回报。另外,派人潜入匪军控制区,打探虚实,尤其是他们的粮草情况。”
“末将领命!”徐过躬身应道。
黄大海环视三人,语气坚定:“眼下,稳住阵脚最重要。等灾荒稍缓,粮草充足,我们再集中兵力,一举荡平马横匪军!在此之前,必须确保其余城镇万无一失,绝不能让匪军再有可乘之机!”
“谨遵将军号令!”三人齐齐拱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