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程俊杰的声音警惕起来。
“我的意思是,现在不是计较尾款的时候。”鲍玉佳的声音如同冰锥,“是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张帅帅如果豁出去,你将是第一个被盯上的目标。你好自为之。”
不等程俊杰回应,她便挂了电话。她不需要听他的咆哮或辩解。程俊杰这把刀,已经完成了她赋予的、破坏性的使命,但也带来了巨大的副作用。现在,是考虑如何妥善处理这把“废刀”的时候了。她沉吟片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低声吩咐了几句,内容涉及调查张帅帅、马文平近期的动向,以及……寻找程俊杰可能留下的其他把柄。
医院ICU内,危暐的生命体征再次出现剧烈波动。血压骤降,心率失常,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医护人员迅速围拢过来,进行紧急抢救。
张帅帅等人被隔绝在门外,只能透过小小的观察窗,看着里面忙碌而紧张的身影。曹荣荣吓得捂住嘴,几乎瘫软在地。孙鹏飞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马文平则上前一步,拳头紧握,死死盯着里面。
就在这混乱与生死一线的关头,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孩,悄然出现在了走廊尽头。她是李晓,李强的女儿。她手里依旧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担忧和坚定。她听说了危叔叔病危的消息。
她没有靠近那群神色各异的“叔叔阿姨”,只是远远地、安静地站在角落,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她的出现,像一道微弱却纯净的光,照进了这片被欲望、恐惧和罪孽污染的空间。
抢救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危暐的情况才暂时稳定下来,但依旧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医生走出来,神色凝重地对张帅帅说:“他的身体状况极其糟糕,各个器官都在衰竭边缘。这次虽然暂时抢回来了,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张帅帅的身体晃了一下,被马文平一把扶住。
几天……只剩下几天了。
这个消息,通过各种渠道,迅速传到了不同人的耳中。
鲍玉佳在会所里捻动着佛珠,眼神深邃难明。危暐的死,能彻底埋葬很多秘密,但也会让一些线索彻底断掉,更会激化某些矛盾。她需要重新评估局势。
程俊杰在某个隐藏的住所里,烦躁地灌着烈酒。危暐要死了?死得好!但他害怕张帅帅会在危暐死后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孙鹏飞开始更加积极地联系他认为可靠的关系,试图打探调查组更具体的动向和底线。
曹荣荣则彻底崩溃,被孙鹏飞强行送回了家,并派人看管起来,防止她乱说话。
夜深人静,ICU里只剩下危暐和值班的医护人员。在强效镇静剂的作用下,他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昏迷的睡眠。
然而,在他的意识最深处,某个预设的、极其隐秘的“程序”却被身体机能的急剧衰退所触发。那是在他设置“地狱备份”——那个以死亡为触发条件的自动发送程序——时,凭借其顶尖技术直觉留下的一个极其隐晦的“后门”或者说是“日志”。这个日志并非备份本身,而是记录了他设置备份那一刻的某些关键参数和环境哈希值,以一种近乎生物本能的方式,烙印在他濒死的大脑皮层活动中。
它无法被直接读取,更像是一种……执念的回响。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台始终处于加密状态的服务器,正在无声地运行着。它接收着来自危暐那台被毁电脑曾经连接的匿名网络通道传来的、微乎其微的、代表生命体征监测手环是否在线的验证信号。此刻,信号持续中断的时间,已经逼近了设定的临界值。
“地狱备份”的倒计时,在无人知晓的虚拟深渊里,正一秒一秒地走向归零。
危暐这台即将停止运转的“VCD”,在意识模糊前留下的最后影像,已经完成了最终的编码和封装,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注定到来的时刻,将其投递出去,如同将一颗石子投入必将掀起巨浪的湖心。
第六百七十四章,在医院的生死挣扎与各方的算计恐慌中,将故事推向了一个命悬一线的顶点。物理的硬盘或许已被摧毁,但数据的幽灵和真相的重量,却以另一种更加不可阻挡的方式,即将破茧而出。所有人都站在了悬崖边缘,而那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手中仿佛握着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最后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