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攻略18(1 / 2)

反向攻略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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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情扣的颜色又变了。

长穗清楚记得,在她被鬼面人围堵时,冰花是如血般的殷红,后来她在牢里又刺激了慕厌雪一通,慕厌雪明明都舍得下狠手对她用刑了,按理说冰花的颜色应该更暗,怎得不深反而变浅了?!

是她眼睛出问题了吗?

还是说,她还在昏迷中没有苏醒,眼前的一切都是噩梦?

不再是先前脏污阴暗的牢房,此时的她身处在一间空旷干净的石牢中,垫在身下的草垛干燥又柔软,草面上还铺了一层薄毯,虽不如床榻柔软,但远比先前的干草舒适。

长穗躺在草垛上,发现身上染血破烂的脏衣也被换下了,被鞭打出的伤痕都被涂抹了药膏,她擡起右手,就连被剑刃割伤的掌心,也被包缠上了纱布。

这是什么情况??

是谁为她医治了伤处?!

看着腕上的斩情扣,长穗用力掐上被插过骨刺的中指,看似只有一个微小的针痕,却痛到她直接从草垛上翻下。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容变得更为惨白,她哆嗦着手指大口喘息,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她不是在梦中。

斩情扣……真的褪色了。

关于那日在刑牢的记忆,长穗已经模糊了,她只记得骨刺插入手指的痛楚,痛到她眼眶的泪止不住,痛到她心脏紧缩难以喘息,痛到就连狱卒对她的鞭打侮辱,都没有太多感觉。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刑架上。

后来是发生了什么?她又做了什么,才会让斩情扣褪色吗?

长穗闭上眼睛回忆,又忆起她同狱卒的厮打。

到底是柔弱的凡人之躯,哪怕摸到了剔骨刀,她也没能在狱卒手中占得上风。若不是她偷袭成功,在狱卒背上插了根骨刺,恐怕等慕厌雪赶来,她的身体都凉透了。

慕厌雪出现时,长穗已是强弩之弓,全凭一口气强撑着没有晕。那个时候的她早已意识不清,只知道自己要逃出去,任何靠近她阻拦她的人都是坏人,除了……慕厌雪。

长穗不怕死,但她必须要死在慕厌雪手中,所以她才会安心昏死在他怀中。

难道,是“依赖”的举动……让慕厌雪对她心软了吗。

摩挲着腕上的冰花手链,长穗并不认同这个想法,毕竟,在倒在他怀中时,她还给了他一刀。虽不知那一刀的深浅伤重,但凭知柏慌张的叫喊声判断,想来伤得不轻。

牢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三面石墙,唯有牢门是两扇粗精铁栏门,栏门上挂了一层薄帐,只能隐约看到守在门外的弯刀鬼面人,先前的狱卒不见踪影。

“在下奉慕大人之令,来为牢中的姑娘换药。”有人停在了薄帐外,掏出怀中的金蛇令牌。

鬼面人拿在手中细致检查了一番,打开牢门,“一炷香。”

萧祯轻点下颌,“在下晓得。”

薄帐掀开,进来一位身穿官袍的瘦弱医官,他肩上背着的药箱看起来厚沉,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压出深深勒痕。

长穗还未来得及爬回草垛,与进来的医官直接对上了视线,那人面容白净很是清秀,看到清醒过来的长穗,有些错愕,“您醒了?”

放下药箱,萧祯伸手去搀扶她,“怎得坐在地上?您现在的身子可不能着凉。”

长穗顺着他的力道坐回草垛上,鼻间闻到若隐若现的薄香,“你是?”

萧祯咳了一声,嗓音是雌雄难分的温和,“在t下萧祯。”

萧祯说,她已经昏睡了五日,期间高热不退一直喊疼,进出的医官换了好几位。今日她若再不醒,那他也要被拎箱走人了,提起此事,他深深松了口气,不愿再回忆那位慕大人可怕的模样。

“我睡了五日?”长穗愣住,难怪身上的伤都结了痂。

“准确来说,是昏迷了五日。”熟练地拿出纱布伤药,他拉过长穗的手臂,挽袖前想起一句:“得罪了。”

长穗身上的衣裳并不厚实,轻轻一撩便露出皙白的臂弯,上面横了条细长鞭伤,随着萧祯换药的动作微微发痒。

除了手臂,她的肩膀和后背还有几处鞭伤,要比手臂的伤势严重,在萧祯要求她半褪衣衫时,长穗望着他眸光微闪,“这些天,我身上的伤都是你在换药吗?”

萧祯呆了呆,迟疑点头,“是在下。”

想到还有一道伤横在腰身,长穗紧紧抓住衣襟,心中的怪异感更甚,“那你岂不是把我看光了?”

“不,不是……我没有!”萧祯的嗓音有些变了调。

耳根染上一层薄红,他轻咳了几声,皱着眉解释:“我都是蒙着缎带为您上药的,绝无任何冒犯。”

像是被长穗提醒了,他从袖中掏出一条缎带,冲着长穗晃了晃,示意他没有说谎。等将眼睛遮住,他催促道:“姑娘快些褪衣吧,我们就只有一炷香的上药时间。”

慕厌雪并不允许他在牢房逗留太久。

“姑娘?”萧祯没听到动静。

盯着他看了几瞬,长穗犹豫着解开了衣襟,似有些不自在,她的声音不如方才放松,“你过来吧。”

萧祯摸索着上前,透过缎带能看到模糊光影,沾着药膏擦涂时,他听到身前的人发问:“是慕厌雪让你来的吗?”

“是……”话到嘴边一顿,他淡淡道:“在下是奉了知柏大人的命令,与慕大人无关。”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萧祯:“在下只治伤,其他不关心。”

“可我是女子。”背着他的身影忽然动了,长穗衣衫半褪赤裸着肩膀,转身去抓萧祯细长的手指,意味不明道:“知柏大人唤您来为我换药,真的好吗?”

萧祯猛地将手抽了回来,声音利了几分,还是重复着先前的话,“在下只是奉知柏大人的命令!其他无权干涉也做不了主!”

见他惊得站起了身,长穗噗嗤笑出声,“我又没说什么,萧大人慌什么?”

看着她笑弯的眼睫,萧祯又恼又气嘴巴张合,心想这位还真如传闻中那般,是个风流阴晴不定的主儿,难怪那位慕大人会被她折腾的半死不活。

“姑娘。”想起上头的吩咐,萧祯冷下语气,“您若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唤知柏大人为您换人。”

长穗垂下眼睫,含笑的面容瞬间变得可怜兮兮,“我只是一个囚犯……”

话说一半藏一半,萧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下半句,透过半透明的缎带,他看到长穗把衣襟又往下扯了扯,“您继续上药吧。”

萧祯的嘴角抽了抽,装作看不见又坐了回去。

一直等上完药,长穗都没再刁难他,外面传来鬼面人的催促声,萧祯摘下缎带,收拾好药箱正准备离开,坐在草垛上的人忽然扯住他的袖摆,“你能告诉我,宫中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那些帝王亲卫护着桓凌逃出了宫,现在慕厌雪能将她困在这里,说明这场宫乱有他的插手,所以现在坐上帝位的人是谁?是豫南王还是他慕厌雪?

“抱歉。”见离开的鬼面人站到了门前,萧祯甩开她的手,“在下无可奉告。”

这里是整座刑狱最僻静干净之地。

为了关押长穗,整条牢房都做了清理,除了她再无其他囚犯。

长廊两侧的火光幽幽,萧祯脚步匆匆,即将踏出廊道时,忽然出现在尽头的身影吓了他一大跳,不受控制的尖叫出声。

“萧大人。”侧了侧耳朵,知柏面无表情道:“公子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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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长穗的错觉,她总感觉斩情扣的颜色又变浅了。

因为身体还未彻底转好,萧祯让她服用的汤药含有安眠的作用,夜里她总会睡得很沉。躺在铺有薄绒的草垛上,睡梦中,她感觉自己像是恢复了兽身,蜷缩着大尾巴想要将自己团成一只胖球,努力找寻安稳的窝棚。

睡梦中,好像有人在摸她的脸。

她沉沉睡着,感觉自己身上又轻又痒,不知是不是梦,她好似还听到有人在同她说话,只是声音太过模糊,缥缈的又如同幻听,每当醒来,她看着空荡荡的石室,都会发愣好久。

连着三四日,萧祯都会来为她换药,在这几日中,她除了萧祯未见过任何人,随着她那一刀,慕厌雪像是消失在了她的世界中,她不由想,不会真把人捅出个好歹来了吧?

那他更该恨她不是吗?为何还会恨意消退呢?

看着越变越浅的冰花手链,长穗咬了咬牙。不管怎样,她都不能放任斩情扣继续褪色,她必须想个法子引慕厌雪出来。

咔。

牢门被人从外面拉开,萧祯背着药箱来为她上药了。

几日相处,两人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最开始萧祯还会同她说几句话,后来不知是被长穗气到了,还是接了谁的命令,除非必要,他对长穗都采取冷漠不理睬的态度。

“请姑娘褪衣。”萧祯熟练地戴好缎带。

见长穗没动,萧祯忍不住又催了声:“请姑娘褪衣。”

“你怎知我还没褪衣?”长穗盯着他的脸看。

萧祯的表情有瞬间慌乱,她佯装咳嗽,“我、我自然是……是因没听到你的声音。”

长穗弯了弯唇角,没有拆穿他。

她想,或许可以从此人身上寻找突破口。

“衣裳我脱了,你过来吧。”这一次,她解了腰上的带子,直接露出了整片后背。

当萧祯靠近时,她忽然伸手扯下了他脸上的缎带,萧祯躲闪不及,被她拽着手臂栽到草垛上,长穗软绵绵压到他身上,“萧大人装了这么久,不累吗?”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挣扎着要起身,结果又被长穗按在草垛里。

为了把人压制住,她索性扑到他身上,“上了这么些日的药,萧大人早就把我的身子看光了,现在装什么矜持……”

“实话告诉你,本宫是岁安公主,你若肯救我出去,我便让你当我的驸马,别说什么小小医官,让我皇兄封你个医神都不是问题,到时整个御医院都是你的。”

“萧祯,祯祯~”装了这么久的蛮横公主,想来她现在再愚蠢滥情一些,也没什么关系,“求求你了,你想法子救我出去好不好?”

长穗佯装去扯萧祯的衣服,软声讨好着,“趁着现下无人,咱们先快活一场,就当本公主同你的定亲了,祯祯你放心,本公主一定会对你好的,以后我只喜欢你……”

“救、救命!!”衣襟即将扯开的瞬间,萧祯再也顾不上她是什么身份,直接将人从身上掀翻,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我是、我是!!”

有什么话即将冲出喉咙,又硬生生堵回,萧祯红着脸死抓衣襟,刚要跑到门前求救,忽然看到牢房外站立的玄衣身影。

砰——

牢门被大力掀开时,长穗还在试图拉抱萧祯,她好似听不到那声剧烈响动,随着萧祯僵立在原地,她张开手臂用力把人抱住,甜腻腻道:“夫君,抓住你啦。”

牢房中陷入沉寂。

似过了几息,又好似挨了极度漫长时间,长穗的后颈忽然被人用力箍握,一只手将她从萧祯身上撕了下来,阴戾发问:“你在唤谁夫君?”

“……”

“……”

长穗早就看出,那位名为萧祯的医官,其实是个女人。

尽管她刻意改变的音容使得性别难辨,但她对待长穗褪衣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没有身为正常男子该有的踌躇界限。

萧祯伪装的很小心,长穗也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探究,期间,萧祯多次以男子的身份暗示她:知柏之所以会让男子来为她换药,是因慕厌雪对她的不在意。

……他不在意她了,自然不在乎为她治伤换药的医官是男是女,更不会在乎她的身体会不会被旁人看光。

若不是察觉,每当萧祯让她褪衣时,守在门外的鬼面人都会悄声退离,长穗真要信了t她的鬼话。

长穗不想知道慕厌雪此举的用意,更不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只知道不能放任慕厌雪对她的恨意消退,成功在即,她必须让他恨煞了她,事情走到如今的地步,若不能成功死在慕厌雪手中,那她先前受的苦便白费了。

“你来做什么?”对于他的出现,是长穗的刻意为之,面上却必须做出厌烦不耐。

她任由衣襟散着,露着肩头和锁骨下的大片肌肤,同时也露出了皮肤上结痂的鞭痕。

慕厌雪还掐着她的后颈,将人拽到身前,学着她的用词讽刺,“我不来,你就要同你的新夫君快活?”

“不然要同你快活吗?”并未反驳夫君二字,长穗上下打量着他,也没从他身上看出被重伤的虚弱,只能挑刺道:“可惜我看不上你,你想同我快活,我还不愿意呢。”

“为何不愿?!”如此敏感的问题,明知长穗是在故意羞辱他,可他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

是偏执也好,下贱也罢,慕厌雪只想求一个答案,“你宁肯求一个小小医官也不愿求我,许无数杂碎驸马之位都不要我,长穗,我究竟差在了哪里?”

“我究竟是哪里不好惹你厌恶,还是做了什么让你不可原谅之事,为何你就是不肯给我一丝半毫的真心……”

他对她真的足够忍让了,为了她,他舍弃改变了太多,明知长穗对他百般愚弄,可他还是舍不得杀她,甚至此刻,若长穗肯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他愿意将一切拨回正轨。

长穗看不穿他的祈求,视而不见他傲骨的坍塌,更听不到他被囚禁在深渊的魂灵,在嘶吼求救,渴望着一线生机。

因为,她不肯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长穗已经很少同他笑了,此时却擡起面容,对他笑出浅浅酒窝,用恶毒又无奈的语气刺向他,“没有办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