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攻略10(2 / 2)

赶在长穗之前把后门打开,又将周围的下人支出,长穗总算在慕厌雪回府前溜回了房间,已经满头是汗。

来不及洗澡了。

带着一身酒气与花香,长穗钻入被窝里,心脏蹦蹦跳动剧烈。

今夜这一遭,她本打算先瞒住慕厌雪,再同他恩恩爱爱缠绵一番,这样等第二天南风馆的人上门讨钱时,被杀个错不及防的他回忆起今晚,才会感到恶心不可置信,可惜,因他突然的早归,她该是瞒不住了。

吱——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慕厌雪回来了。

长穗的呼吸还没喘匀,她将脑袋埋在被子里,本以为他会先去沐浴,没想到他衣服还未换,擡步直冲着卧房而来。

已是深夜,屏风外只燃着一盏微弱烛火,照入内室只余浅淡微光。

脚步声停在了床榻前,长穗缩紧身体,在薄薄的锦衾中只隆起微弱弧度,好似感受到那道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静默,极具威压性。

慕厌雪也不知在想什么,停在榻前好一会儿没动作,长穗闭着眼睫背对着他,也无法得知他现在是什么神情。只感觉隔了很久很久,久到长穗模糊了感官,脸颊忽然被一只修长泛凉的手覆盖。

那只手轻易便笼罩她大半面容,指腹顺着她乱颤的眼睫游移到唇角,紧接着蹭过她的下颌往里探,触碰到长穗跳动的颈脉。

这是一个危险又敏感的地方。

出于修者的本能自保,长穗几乎瞬间收缩肩膀,将那只冷冰冰胡乱触摸的手夹在脖颈与肩膀之间。

“吵到你了?”不知何时,慕厌雪已经卧靠在她的身旁。

他侧身贴拢着她,支着上半身微微垂睫,任由长穗夹着他的手指。长穗颤颤掀开眼睫,于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恍惚觉得自己又看到了那晚的浓稠怪物,但眼下她是清醒的,身边除了慕厌雪,也没有旁的东西。

“我……”长穗词穷,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主要她没料到慕厌雪会往她颈脉上摸,无论是前一世的暮绛雪还是这一世的他,还都未碰过这个地方。

她想出一个最万能的回答:“是你吵醒我了。”

慕厌雪莫名其妙笑出声:“是吗?”

他忽然压低身体,近距离贴近长穗的面容,唤着她:“穗穗。”

他帮她撩开黏在额前的碎发,温和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只是陈述着,“你出了很多汗。”

长穗总觉得,慕厌雪是知道了什么。

但现下若是直接承认自己偷跑了出去,反倒让她急急忙忙赶回来的举动站不住脚,她只能继续嘴硬,“是、是做了噩梦。”

慕厌雪嗯了声,细细帮她整理着碎发,以面对面贴近的姿势追问:“做了什么噩梦?”

这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不肯罢休?

手指微微抓紧身下的被褥,长穗断断续续的编着,“我梦见……你不爱我了……然后,你爱上了旁人,要同我和离……无论我怎样挽留,你都、都让我滚远些,还说我再出现在你面前……你就杀了我。”

很荒谬的说辞,至少现实中,没有哪个驸马敢主动和离,还叫嚷着杀公主。

长穗以为慕厌雪会笑,不然就是借此反问她,至少也该温柔回她一句:“我怎会不爱你呢?”

然而都没有。

在听到长穗口中的“噩梦”后,慕厌雪冥寂无声,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的反应。他只是看着她,在浓郁的夜色遮挡下,好似依旧能看清她的面容。

随着呼吸的拉近,长穗闻到慕厌雪身上潮湿的血气,是刑部牢狱独有的气息。同时,慕厌雪也该闻到了她身上混合着花香的酒气,这种低劣的熏香不会在公主府出现,更不该在长穗身上出现。

“浴房已经备好了热水。”

轻漫描绘着长穗的面容,慕厌雪淡声:“去洗洗罢。”

“……”

“……”

这一夜,称得上是风平浪静,诡谲云涌。

依旧没有质问,没有怒怨,慕厌雪贴心放她去浴房沐浴,长穗一步三回头,见他没有跟上,没忍住问了句:“你呢?”

慕厌雪站在原地凝着她,听到她的问弯了弯唇角,“我吗?”

身形大半隐在屏风的阴影中,他的嗓音很温和,“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当夜,慕厌雪没有回房,长穗一觉睡至响午。

青梅酒的后劲儿很足,直到她被绿珠唤醒,人还有些犯晕迷糊。绿珠的声音在耳边忽大忽小,“殿下您昨夜偷偷溜出府了?还去了南风馆?!”

“殿下,您有听到奴婢说话吗?南风馆的人找上门了,说您昨夜在馆中一掷千金包了人家头牌半个月,现下人家正同驸马爷要钱呢!”

“殿下?!”

“殿下!!”

在绿珠一声大过一声的呼喊中,长穗清醒了,“你说谁来了?”

“是南风馆的鸨母!还有那什么叫映雪的!府外好多人都来偷偷摸摸看热闹,殿下您昨晚当真出去了?”

长穗嗯了声,“他们人呢。”

绿珠瞪大了眼睛,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人已经被驸马爷请书房去了。”

长穗去的有些晚了。

洗漱齐整,等她人到书房时,鸨母带着映雪已经离开了,书房中只剩了慕厌雪,他并未在书案后翻看卷宗t,而是立在窗牖前的棋桌旁,正垂眸思索什么。

“咳……”长穗悄声迈过门槛,没敢走近,“你在看什么?”

慕厌雪回过神来,望向长穗的神色并无异样,“很久之前未下完的残棋,闲来无事打算重温。”

长穗心中疑惑,他最近有很闲吗?

“怎么了?”见长穗站在门边不靠近,他主动发问。

他这一问反倒让长穗不自在了,本想表现的没心没肺一些,但她实在学不来左媛的性格,只能尽可能自然的问:“他们……走了?”

慕厌雪掀睫凝着她。

长穗有预感,若今日不是她主动来问,慕厌雪很可能还是什么也不问,所以她只能主动抛出诱饵。果然,随着她的发问,慕厌雪的表情有了细微变化,“走了。”

回忆起那张面具下的脸,以及鸨母对他敷衍放肆的态度,他弯起唇角,“穗穗很喜欢那名叫映雪的舞倌吗?”

长穗故作思考的模样,“谈不上特别喜欢,只不过是他舞跳得好,人也乖巧听话。”

她主动提起昨晚的事,“其实我也不想去的,但我先前答应了映雪,要买下他的初面,答应的事再反悔不太好吧……而且,我就去喝了几盏酒,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说着,长穗小心翼翼朝着慕厌雪走近,弱声唤着他的名字,“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不等慕厌雪回答,她就耐不住性子急匆匆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的手臂左右晃了晃,软声哄着:“你不要生气,我只是看映雪合眼缘,闲来无事去看看他跳舞,我心中还是最爱你的。”

“慕厌雪,我只喜欢你。”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这种话了。

上次在床榻间,她同慕厌雪黏黏糊糊说出的肉麻承诺,得来他一句“那你要一直喜欢我”,而今她又搬出这句告白,大抵是慕厌雪终于意识到她的敷衍,看了她良久,轻轻反问:“是吗?”

重复着昨夜未完成的动作,在长穗微微的颤栗下,他的手指从她的眉眼下颌落在她跳动的颈脉,微微圈拢又放开,他拥住她的后背,拉近她与她对视着,“穗穗当真能做到……爱我吗?”

底线一次次被放低,他已经不求唯爱了。

长穗对他弯睫笑了起来,露出两颊浅浅的酒窝,“能做到呀。”

今日的太阳很暖。

午后的阳光在窗棂折落,顷洒在相拥的二人身上,本该温暖,却透出无边冷意。

记忆的最后,是慕厌雪凉如夜雨的手指寸寸跌落,他凝着她很轻很轻的笑了。长穗从书房中踏出,撩起袖摆,看到无暇的冰花中透出一滴血渍,如滚烫的热泪散落,缓慢玷污吞噬着纯净。

……慕厌雪,对她生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