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尼各马可在路上(1 / 2)

树洞里的烛芯“嗤”地亮起,暖光漫开时,麦香混着松脂气缠在一起,裹着书页翻动的轻响。面包人捧着本泛黄的书卷,指尖沾着点麦粉,对着烛火喃喃念着:“形式是质料形成的原因……万物都有自己的第一因。”

念到一半,他忽然抬手拍了拍额头,声音软乎乎地带着歉意:“哦呀,抱歉抱歉,光顾着读亚里士多德啦!”他把书卷合在膝头,眼底映着烛火,语气里藏着点期待:“说起来,这位哲者呀,正在赶往奥日诺列勃的路上呢——想来不久,就能与咱们碰面啦。”

哒哒、哒哒——马蹄声踏碎晨雾,落在沾着露水的草甸上,清脆得像晨光敲碎冰晶。东方泛起暖金,晨光洒在草叶的露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把赶路的马车轮廓染得温柔。

车辕边,中年男子斜倚着车壁,一袭素色长袍沾着些微草屑,却丝毫不显凌乱。他指尖捏着块麦香四溢的面包,另一只手拈起小勺,舀了点蜂蜜,轻轻抹在面包上,又撒了些细碎的奶酪,慢慢咬下一口,咀嚼间眉眼都舒展开来,满是惬意。

“我是亚里士多德,”他咽下口中的食物,声音沉稳却带着点随性的笑意,“就是那个总爱惹麻烦的调皮鬼亚历山大的老师。”说着,他又咬了口面包,指尖摩挲着麦麸的粗糙质感,忽然轻笑一声:“你要问这面包有什么哲学原因?形式与质料如何契合?哦拜托——”

他摆了摆手,眼底闪着通透的光,语气里满是对当下的珍视:“我只是在享受它的质料带来的纯粹幸福呀。面包的麦香、蜂蜜的甜润、奶酪的醇厚,这些真实的滋味多好,孩子们,何必总想那么多复杂的道理呢?”

马蹄声依旧哒哒,晨光越发明媚,麦香混着蜂蜜的甜,随马车的轨迹,漫向奥日诺列勃的方向。

暖融融的晨光漫进木屋,落在床榻边,我蜷在软乎乎的被褥里打了个盹,醒来时伸了个懒腰,骨节咔咔轻响,浑身都透着松快。

苔灯扑棱着光翼,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星点,落在我的鼻尖上;脑内静悄悄的,灰烬那老家伙怕是还在意识海里打呼,连点动静都没有。

正揉着眼睛想摸点吃的,门外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紧接着就是月芙亮堂堂的嗓门,雀跃得挡都挡不住:“无名!快出来快出来,跟我比比魔法呀!”

“啊?什么?”我愣了愣,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含糊应着,肚子还不争气地叫了一声,“我还没吃饭呢!”

“哎呀快点嘛!”门板都被她敲得轻轻晃,“你不是跟着苔灯学差不多了?正好练练手!”

“好好好,”我无奈地笑了,掀开被子下床,“你等我一下,我揣块麦饼就来!”

森林深处的空地上,一截老树根长得敦实宽阔,布满苍劲的纹路,还覆着层薄润的苔藓——刚好能容两人站定,腾挪转身都绰绰有余,正是比试的好地方。

“说好了,三局两胜!”月芙站在树桩一端,银裙拂过苔藓,眼底亮得像盛了晨光,语气里满是跃跃欲试。

“噢?公主殿下要跟我赌三局两胜?”我挑眉跃上树桩,脚下踩得稳稳的。

“那是!”她抬手凝出一缕淡金魔法光,指尖轻点,“谁能把对方打下树桩,谁就赢!”

话音刚落,识识就飘了过来,银狐尾巴卷着片发光的树叶,显然是要记录这场比试;丰丰站在树桩下,晃着缀着残花的鹿角,大声喊:“月芙公主加油!”

苔灯扑棱着光翼飞到我肩头,小爪子戳了戳我的脑袋,毒舌道:“加油啊笨蛋!忘了前几天被我折腾的日日夜夜了?”

我顿时想起那些日子——这小家伙动不动就用小魔法敲我头、缠我手,美其名曰“特训”,脑壳至今还留着点轻疼。我揉了揉额头,忍不住腹诽:果然知识的生产,有时候也离不开这种实打实的物理“敲打”啊?

月芙半句废话没有,身形一晃,银裙在空中划出道利落的弧线,翻身便稳住脚步。指尖光芒一闪,淡蓝的I(冰雪)符文骤然显现,寒气瞬间弥漫开来——三道冰棱带着尖锐的破空声,贴着我的衣襟擦过,重重砸在树桩边缘,碎成满地冰晶。

“老东西别睡了!该干活了!”我急得在脑内大喊,脚下急忙后撤半步,稳住身形。

“你他妈的就不能让人消停点!”灰烬的抱怨炸响在意识里,带着刚被吵醒的暴躁,“这点小场面都搞不定?”

我顾不上回怼,掌心燃起幽蓝火焰,萨尔纳加琴的虚影在火光中凝现,指尖飞快划过琴弦:“K(火焰)!E(保护)!”

火焰瞬间交织成半透明的屏障,环绕在我周身,暖光驱散了冰棱带来的寒气。

“不错嘛,”月芙眼底闪过赞许,银眸亮得更甚,“没想到东方来的旅者,长进这么快。”

“我们讲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我笑着回应,指尖仍按在琴弦上,不敢松懈。

“少扯你们先贤的大道理!”她娇喝一声,掌心光芒流转,L(水)、Eh(运动)、Be(生长)三道符文依次亮起,水光在她身前汇聚,眨眼间化作一头矫健的水马——鬃毛飞扬,四蹄踏浪,带着奔雷般的气势向我横冲直撞而来!

我指尖疾扫萨尔纳加琴的虚影,琴弦震颤间,三道符文次第亮起——P(隐藏)、A(幸运)、D(黎明),暖白光芒裹着晨光漫开,我周身瞬间化作流萤般的光态,通透得能看见身后的树影。

水马裹挟着水雾冲来,却径直穿过我的光态身躯,重重撞在对面的古树上。“轰隆”一声,树干震颤,落叶簌簌而下,水马化作漫天水珠,洒在草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公主殿下,接下来该我了。”我凝回实体,指尖按在琴弦上,眼底闪着战意。

琴声骤起,激昂如朝阳破雾,D(光明)、S(太阳)、U(力量)三道符文交织成炽热的光团,在琴前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太阳光球——金红交织,裹着灼人的热浪,直冲月芙而去!

“哦?三个符文的组合技?”月芙眼中闪过兴味,不退反进,掌心幽光暴涨,?(黑暗)、S(太阳)、U(力量)三道符文旋绕成涡,一个漆黑如墨的光球骤然成型,带着沉凝的气势,迎向太阳光球!

两道光球在空中轰然相撞,金光与幽光炸开,冲击波掀得树桩上的苔藓纷飞,周围的空气都在震颤——一边是炽热的晨光暖意,一边是沉郁的黑暗威压,光与暗的交锋,在森林上空划出刺眼的弧光!

树桩斗技·中道虹光

就在光明光球与黑暗光球轰然对撞的前一瞬,一道沉稳清晰的声音突然划破空气:

逻辑

“力量理应显现而非消散。”

“显现乃是共存之理。”

结论

“处于中道,乃是存在本身。”

循声望去,那中年人手持羽毛笔,笔尖划过虚空,一个个希腊字母如星光般凝现,随他的话语悬浮在半空。

话音落,笔尖顿——黑球与白球已然相撞,却未闻预想中的轰鸣。两道极致的光芒骤然收束,旋即炸开漫天虹彩,赤橙黄绿青蓝紫交织流转,在银色的森林上空绕成环形光带,柔光漫过树桩、草叶与每个人的眉眼。

我和公主都张大了嘴巴,下意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满溢的震惊与疑惑:这个突然现身、用希腊字母与逻辑论证改写魔法轨迹的中年人,到底是谁?

中年男人微微颔首行礼,指尖捏着最后一块蜂蜜面包,轻轻咬下,咀嚼间仍带着从容气度。晨光落在他素色长袍上,衬得眉眼愈发沉稳。

“早安,诸位。”他咽下食物,声音温润却掷地有声,“我谨代表马其顿,向诸位表达诚挚敬意。”说着,他抬手挥动羽毛笔,虚空划出一串希腊字母,光芒流转间,一只羽翼光洁的猫头鹰振翅飞出,盘旋在树桩上空。

“此番前来,一是为外交之事,二是希望在形式与质料的思辨中,探寻智慧的共通之道。”他笔尖轻顿,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求真的热忱,“毕竟,外交与对智慧的追求,本质都是求真之路的一环。”

“我名亚里士多德,不过是一名执着于求真之人。”

话音刚落,月芙拉着丰丰就往森林深处跑,回头喊了一声:“无名!你在这里先撑一下,我去叫我哥来!”

“亚里士多德?”我挠了挠头,一脸茫然,“谁来着?”

“唉,关键时刻还得老子给你科普!”灰烬的声音在脑内响起,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他是柏拉图的徒弟——你师侄都找上门了!”

“什么?柏拉图那混蛋的徒弟?”我猛地反应过来,拍了下额头,“好久没回地中海,都忘了我在希腊还有师门了!”

“苏格拉底老师啊……”我喃喃自语,眼里闪着莫名的兴奋,“这么算下来,我都成师叔了?”

“那我该怎么打招呼啊?”我急着在脑内问。

“按柏拉图的性子,”灰烬嗤笑一声,“他指定早把你写进他的哲学对话录里了。别急,等他先开口。”

亚里士多德目光落在我鬓边的白发上,微微颔首,语气带着探究与笃定:“阁下这一头霜白,倒像极了恩师当年未对外发表的哲学对话录里,那位神秘的东方旅者。”

我挑眉轻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阁下有何高见?莫非你家恩师的书页里,还写过自己曾对着一个穿丝绸的东方人,直呼其为‘野蛮人’?”

“恩师确实有过这般记述,”亚里士多德坦然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只是后来他才领悟,美德就像春天的野花,各有各的芬芳,无关地域与装束。”他话锋一转,眼底满是好奇:“您怎会知晓这段往事?”

“因为我,就是他书里那个‘野蛮人’。”我坦然道。

亚里士多德闻言瞳孔微缩,随即郑重躬身行礼,语气满是恭敬:“原来是师叔当面!恩师在去世前几年,还时常念叨您呢——他说,他羡慕您永生不死的身躯,能跨越时光,一直探求真理。”

我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我想柏拉图未必真羡慕这个。他真正羡慕的,是能用无尽时光,在纯粹的理念世界里不停求索的魅力。”

“师叔所言极是!”亚里士多德眼中闪过共鸣的光彩,语气热切起来,“若此行能顺利返回希腊,我定要寻得他《理想国》的原本,让师叔您到他的坟墓前读一读——也好让他知晓,什么才是形式与质料的真正统一!”

我们二人相视一笑,笑声清越,惊起林间一片飞鸟,振翅掠过银色的树冠,将哲思与暖意,洒在晨光里的森林之中。

我忍不住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所以他死前,到底还念叨着什么?”

亚里士多德眼底闪过一丝忍俊不禁,如实答道:“他说,若未来有人能见到师叔您,一定要您到他墓前,大声读三遍《理想国》,还要亲口承认——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

“还是那死样,到最后都不肯服软。”我闻言失笑,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对旧友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