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在远方的昭军营垒之上鼓动不休。
霍思言、谢知安与沈芝三人跟随周照允自岭巅一路行下,脚下的石阶潮湿冰冷,残雪与血痕交错,仿佛整个山道都在默默诉说着此前的杀伐与混乱。
他们终于脱离了东溟的险境。
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所谓“脱险”,只是暂时的假象。
魂门残孽并未彻底覆灭,而在这片即将回归的国土上,等待他们的也未必是单纯的庇护。
进入昭军临时营地时,三人同时感受到一种异样的压迫感。
整座营地戒备森严,重甲武士一列列肃立,长戟如林,军令森然。
周照允领着他们直入主帐,却在帐前忽然止步,转头看了霍思言一眼。
“太后在内。”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迟疑。
“她亲自召见。”
霍思言心口微震。谢知安在她身侧微微侧身,似要挡在前方,但霍思言抬手阻止,神色平静。
“我去。”
她只留下一句,衣袂拂动,独自入帐。
营帐内灯火明亮,檀香缭绕,一切与宫廷大殿无异。
紫金帘幕后,传来轻柔却威严的叩指声。
霍思言止步,双手交叠于身前,身形弯下,以昭国朝廷最为尊敬的礼仪跪下。
“臣女霍思言,叩见太后。”
帘幕后静默片刻,随即传来太后熟悉的嗓音。
那声音温婉,带着多年来在权力中沉浮而生的威势。
“起来吧。”
霍思言缓缓起身,目光落向帘后模糊的影子。
太后的身形纤长端雅,一袭素白宫装衬得她愈发冷峻。那双眸子幽深,像能看透人心。
“你终于回来了。”
太后淡声开口。
霍思言低头答道:“托祖宗庇佑,幸而未辱所托。”
太后走出帘幕,步履缓慢,却每一步都沉稳如山。
她在霍思言面前站定,目光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了许久,最终轻轻一叹。
“你瘦了。”
这句话听似柔和,却带着试探。
霍思言心底微微一紧,神色却冷定。
“在东溟一役,魂门势力深藏,行路艰险,臣女无暇顾及容色。”
“魂门……”
太后轻轻呢喃,眼底深意难测。
她忽然转身,负手而行,步子极慢,仿佛每一步都踏在霍思言的心口。
“赤玄子真的死了?”
霍思言抬眸,直视她的背影,声音坚定。
“死在御魂殿中,魂主残识也随之消散。”
太后停住,转头时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呵……你敢如此笃定,看来你亲眼见过。”
霍思言心头一震,却并不闪避,只低声道:“是。亲眼所见。”
太后凝视她片刻,忽而转开话题,语气转为柔和:“你能回来,便是万幸,昭廷上下皆在等你带回的消息。”
霍思言拱手道:“臣女愿将所见所闻,尽数呈报,但太后……”
她顿了顿,显有犹豫。
“此事或许不宜过早示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