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也许忧心的不应该是我们,而是那些懵懂不知的胡人!”
只是,想起这些年辽地的武力变化,施发很快便将心中的担忧抛开,反而对那胡人口中远比中原辽阔的森林感兴趣起来。
或许是经营毛皮生意的缘故,他对毛皮的产地格外关注,这些年由于大昌号的发展,辽地的林子都快被清理干净了,昂贵的皮毛越发难找,反而是边境的胡人总是给他带来一些极为昂贵的稀罕货,这让他对草原以北更加好奇起来。
在场众人经过公孙继的诉说,再结合各自体会,对公孙继口中的天气转变深信不疑,各自交头接耳起来。
“启禀郎君,除了羊毛外,在下倒是知道另一种保暖织物。”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一直沉思的胡器突然开口道。
“哦?胡掌柜有话直说!”
公孙继来了兴趣,论起来胡器算作他们公孙家的家臣,两人的关系自不一般,当即伸手示意道。
“这种织物乃是吉贝布,产于交州之地。据北上的海商梁荣所言,交州的吉贝布原料充裕,只是限于人力、技术,这才显得罕有,价值不菲。
在下与之详谈过,吉贝布原料源自吉贝树,此类树木只能生长于南方酷热之地。”
听到吉贝布的后续,公孙继顿时没了兴趣,这种只能当作奢侈品的织物对公孙度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却不料胡器话音一转:
“不过,在下灌醉梁荣后,从其口中得知,交州以南,有外国商徒乘船往来交易,其中便有吉贝布。只不过此类布匹与交州有所不同,原产于身毒,原料也非吉贝树,而是类似粮食的草本植物。”
“身毒?此国万里之遥,据说中原的沙门子弟便来源于此。届时找那些秃驴打听一下!”
公孙继闻言来了兴趣,赶紧示意手下记录,认为这项情报很有价值。
忽地,公孙继看向胡器好奇道:“南方来的海商,所载的吉贝布应不在少数才对,某怎么未曾听闻过此物?”
“呵呵,郎君有所不知,头一批的吉贝布数量极少,到港之后便被售尽。随后载运的吉贝布却都被狐刚子大师要了去.....不仅如此,狐刚子大师还要了吉贝树种子,还有其他的吉贝布样品.....刚才在下所言,也都是为了狐刚子大师所托才打听的.....”
“呃.....”
想起狐刚子,公孙继的脑子就浮现道观被毁的惨烈场景,想起那个老道士,他立马打个寒颤,生怕哪里来一场爆炸,念起狐刚子所在的孤岛,公孙继只是在心中留意此事,当即消了剩余追问心思。
胡器提起的外来保暖原料,当即引起了在场商贾的热情,这种为将来计的大事,众人都忍不住献言献策。
“其实,某倒是从草原胡商嘴里听说过,西域似乎便有那所谓的吉贝布,听闻也是传自身毒.....”
“嗯嗯,听闻西域的羊毛地毯也是一绝,其中技艺也有可取之处.....”
王灿自施发出列后便一直沉默着,此刻听着众人的出言,连忙绞尽脑汁,想要挽回王家布行在公孙继眼中的形象。终于,他回想起自家学徒曾对他提到的一件往事。
“郎君,对于防风军服,在下倒是有个切实办法!”
王灿出列,坦然受着众人不加掩饰的白眼嘲笑,对着公孙继恭敬行礼道。
“哦?王家不愧是辽地最大的布匹商,果然底蕴深厚,说来听听!”
公孙继本来对王灿此人没有多少恶感,可在施发这样的死忠对比之下,王灿这种在商言商的商贾就显得有些面目可憎了,故而言语中多少夹杂些刀枪。
“不敢,王家低贱之家,怎敢妄自尊大,若无使君提携,王家绝无今日,使君之恩,王家莫不敢忘!”
王灿额头冒汗,诚惶诚恐的低头拜下,言辞间姿态低到极点,此番作态,对于左右逢源的商贾来说,却是寻常事。
“说吧!若有用处,少不了你王家的好处!但若是妄自大言,嘿嘿.....”
“是是!”
王灿连忙点头,一边用袖子擦拭汗水,一边用手比划,说的越来越通顺:
“王家有个学徒曾设计出新的防寒服装,据说是观海船帆布来的灵感。这种保暖原理便是要保证服装绝不漏风!所以,这类服装参照了帆布原理,采用厚实布匹,外表面是一层不透风的油布来保证风吹不透。内里填充干草、羊毛、杂絮,服装设计也一改从前的大袖,以紧身、密封为主。在下让人试验过,绝对保暖!”
“咦?有些意思!”
不止公孙继,在场的商贾有一个算一个都眼前一亮,因为王灿的方案是绕开了保暖衣服的原材料问题,直指防寒的本质便是防风。
比之施发费心费力建立一种全新的纺织布匹工艺,王灿口中这种开创性的设计本身成本不高,可其中的理念创新却让这些大佬感到格外惊喜,看向王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似乎都在羡慕王家有这样一个有灵性的学徒。
有灵性的人,这种称呼出现在众位大商贾眼中的时间并不算长,可其重要性却远胜那些水力器械的死物。
这些人在众位大商贾的眼中都是香饽饽,在这些年工坊生产中,各家的工坊车间中,总会出现一些拥有别出心裁想法,或者有开创性理念的工匠学徒。
这些人或许在一开始会被人鄙视、唾弃,可金子总会发光,当事实证明这些与众不同之人想法的正确性,以及那些拥抱灵性之人所获取的巨大收益时,商贾们不由对那些忙碌于车间工坊的工人们刮目相看,开始重视起了源自基层的想法理念。
毫无疑问,王灿口中的学徒便是这种有灵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