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里,倒在土屋墙角的赵栓缓缓睁开了眼睛。
“哼.....”
一根羽箭直愣愣的插在胸口,剧烈的疼痛侵袭全身,让精神萎靡的赵栓不由闷哼一声。
“杀啊!冲进去,为乡亲们报仇!”
外边传来一阵阵乡音,呼喊着冲杀的口号,人群的呼和更多,声浪汇成海浪,将本就头脑昏沉的赵栓冲击的心神紊乱。
“唔.....”
赵栓捂着头,低沉闷哼着,痛苦的记忆涌进脑海,他忽地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申河、乱兵、妻子、箭矢.....
“云娘?石头?”
想起妻子,赵栓丝毫不顾那些喊杀声,猛地转头,这才发觉那座温馨的土屋不知何时已经倒塌,碎裂的土石块缝隙积起一洼洼血水。
“啊.....”
扒开层层碎土,终于望见了妻子尸体的汉子绝望的嘶喊一声,胸口挂了个不停晃动箭矢的他一下子跪倒在地,眼神瞬间决绝起来。
一刻钟后,赵栓汇入了喊杀的人潮当中。
他那一身破败衣裳,加上浑身染血模样,让不断向私兵扑杀的民兵都将他当作了自己人。
村子的布局凌乱,村民的房屋更加不堪,地形、道路被一处处矮墙、土屋分割,到处都是火焰,到处都是厮杀的人。
私兵们被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民兵冲击着,民兵们往往厮杀的技艺拙劣,故而总是举着加长的长矛整齐的朝着私兵冲击。
这种超出常规的武器甫一出现便让猝不及防的私兵吃尽了苦头,当即被民兵们打的节节败退,到处都是被砍的面目模糊的私兵尸体。
但在某些狭窄区域,长矛反而成为了阻碍,几个披甲的私兵凭借着出众武艺,便能挡住一大股的民兵冲击。
赵栓冷着脸,手里紧紧拽着短矛,眼睛四处巡索着,像是在山上寻找可伐的树干一般。
“你们这些刁民找死!”
附近的一处巷子内,一个披甲的私兵手中钢刀连连挥舞,直将几个突进来便不知所措的民兵轻松杀死。
赵栓猛地顿住脚,这声音很熟悉,在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人发出的。
一瞬间,莫大的愤怒占据了他的脑海。
妻子的惨状,自己的怯懦,私兵的残暴,种种场面不断浮现在他眼前,让赵栓禁不住加快了脚步。
巷口的民兵踟蹰着,里面的私兵是个好手,狭窄的地形不利于民兵发挥,此处又没有可以指挥的军官。
众人当即都愣在了当场,有人甚至被里面的私兵气势所摄,有了向后奔逃的苗头。
“让开!”
赵栓挤开几个犹豫的民兵,在那些民兵的诧异的眼神里,他奔跑着跳起来,手里的短矛朝着那名叫嚣的私兵砍去。
“嗯!?是你?”
私兵看到来人,第一眼便是注意到对方胸口的羽箭,那是属于他的箭矢!
一个被他当作死人的黔首,竟然死后复活,向他复仇来了!?
私兵瞪大了眼睛,惊恐的他左右打望,生怕自己身处地府。
然而,就是他愣神了那么一秒钟,手里的钢刀慢上那么一瞬,却注定了他的结局。
噗!
柴刀有些钝,刀刃砍在私兵的脖颈后卡在了里面。
赵栓落地后,像是没事人一般,继续挥舞短矛,没有穿刺,而是如平日里砍柴那般连连挥砍。
“还我云娘!还我石头!还我的地来!”
噗!噗!噗!
柴刀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在血肉上,带起一连串的骨茬肉渣。
靠着一点肉丝粘连的脖颈终于承受不住。
嘭!
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落在了地上。
“呼呼呼!”
赵栓喘息着,最后一下挥空的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身后,目睹了全程的民兵呆住了,赵栓身上那股子杀意,让这些民兵都感到心底发寒。
“乖乖,这又是哪个庄子的杀神?”
“就是,看他那样子,这般不要命,莫非与这些部曲有大仇!”
“我认识他,他就是这赵庄的人,看这样子,家里被部曲祸害得不轻。”
民兵们的窃窃私语声响起,但多数人投向赵栓的目光还是充满了敬意。
“好汉子!兄弟哪个庄子的?医者?有医者没有?”
赵栓用尽了全力挥砍,身子正有些虚,意识正迷糊着,身后就出现个跳脱少年,看着赵栓这个胸口插着箭,犹自奋勇杀敌的汉子啧啧赞叹。
“不用!我也要杀敌!给我刀,杀光他们!”
铛铛!
赵栓甩开少年关切的手,将那根用柴刀简易拼装的破旧短矛扔到地上。
接着一把扯出胸口的箭矢,却带出几枚残损的铜板,铜板上全是血迹,在地上翻滚着打着圈。
然而,以往视钱如命的赵栓这回却压根没有理会地上翻滚的铜钱,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少年,一点不在意其他。
“嘿!给你!”
狗娃对这个捡回一条命尤自酣战的汉子很有好感,当即将自己缴获的环首刀扔了过去。
赵栓木然的接过环首刀,环首刀的份量很足,拿在手上就像那把历经岁月的柴刀一般。
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感受铁器带来的冰凉体感的他低着头,继续踏步前进,寻找新的猎物。
而在村口处,收到情报前来支援的王安立在大石上,望着村子里蔓延的火焰,不停的下发命令:
“快,李庄主,带着你们的人,给我堵住村子的南边缺口,绝不能让孙家的部曲跑掉!
其他人给我攻进去,私兵有骑兵,一定不能放他们出来,给我将他们堵在村子里围杀。
天黑之前,一定要将这伙私兵吞掉。
不要瞎跑,找村子里的幸存村民带路.....”
四周围着一大群手持简陋长矛的民兵,他们人人眼神冒火,对这伙肆意屠杀的私兵格外憎恨,不少人眼中带着雀跃,那是对豪强复仇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