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齐周说完,握住他手的大汉便就用力一拧,吃痛的齐周大喊一声后,整个身子被用力翻转,随后径直给压到了地上。
青年人蹲下身子,手掌拍打在齐周染满尘土的脸上,啪啪作响。
“民意?民心?对你们来说,我们压根不算是民了对吧?
不过,这回还得多谢从事,若非有你协助,消息也不能传到袁本初的耳朵里去。”
青年人说着挑挑眉,继续轻佻的拍打着齐周的脸,直到对方因为愤怒而眩晕过去为止。
“押回去!仔细看押。”
眼看齐周晕倒,青年人有些意犹未尽的拍拍手,接着对身旁那些手下命令道。
“头儿,那个叫齐麟的小子如何处置?”
“等,等消息出了城再收网!”
城南,饶记绸缎铺。
沮城收到齐麟送来的情报,仅仅一扫便就意识到了情报的重要。
“此事当真?”
“当真!情报来自签章完毕的文书,此事绝做不了假。公孙度为了那劳什子的三韩,劳师远征,使得境内兵力空虚。
而今为了应对袁公威胁,欲要集合兵力于东线,消灭平原郡的刘备残余势力,再回军侧击袁公心腹之地。”
齐麟颔首,顺道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沮城闻言,起身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此事重大,情报须我亲自护送,齐兄放心,今次情报若真,你父的功绩,家叔与袁公都铭记在心!”
“如此,便就拜托沮兄了....”
齐麟同样不输世家风范的拱手为礼道,二人寒暄一番后,齐麟便就悄悄出了绸缎铺,奔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沮城看着齐麟出门后,立即转身命令道:
“走!用那条后院的地道出城!其他人立即散到其他潜伏点,未得命令,不得暴露!”
“喏!”
一名名形态各异的潜伏者们,得令后便开始收拾行装。没一会儿,绸缎铺的侧门间断打开,一个个黑影悄然钻出,向着不同的方向奔去,很快便就消失在黑夜中。
而在绸缎铺左右的僻静处,一双双眸子就那么静静看着。
幽黑的巷道中,齐麟借着一点月色,脚步匆匆的往回赶,不知为何,从绸缎铺出来的他心底就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烦躁,搅得他心神难以安宁。
好不容易抵达家中宅院,门口的管家,守夜的仆役,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倒让齐麟狠狠松了口气。
直到他来到齐周的房间问好,迟迟得不到回应的他冲进房间。
“父亲!?呜呜....”
“火!起火了!”
“快救火,救火啊!”
惊恐的齐家仆役们大声呼喊着救火,却无能为力的看着火焰席卷了整座宅院,火焰噼啪作响,将污秽阴暗烧个精光。
“齐周死了!?失火?”
不远处的魏家府邸中,年老的魏攸本就睡眠极差,听到家仆禀告后,先是反问一声,得到明确回应后,他身子靠在床榻上,轻轻摇头道:
“可惜了,老夫多次劝告....”
齐周所做的一切,自然瞒不过幽州官场老油条的魏攸,只是碍于同僚一场,他并未向公孙度透露此事,而今齐周突然葬身火海,顿时让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传令下去,遣散家中多余仆役,那些使君特许的仆役也给散了,我老了,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
“父亲,你的意思是,齐周身死,是被使君....”
魏毅闻言,咬咬牙,抹了下脖子道。
“咱们这位使君啊!可不是刘虞这样的文弱之辈,武夫出身,自然不怕动刀子,你看着吧,这场风波,大着呢....”
“可父亲,那可是齐从事啊,与你一般的老臣了,使君怎能如此?”
魏毅不解老父亲的淡然,上前一步急声道。
“呵呵,葬身火海那是便宜他齐周了。以他做的那些事,都够上菜市口百十回的。对了,齐家死了哪些人?”
“据家仆传信,死的只有齐家父子,还有几个死忠护卫,家仆反而无事。”
“呼,还好!老朽还真以为使君要行那诸侯一怒,伏尸百万的旧事呢?”
魏攸闻言重重出了口浊气,心中对公孙度态度多少有了些改观。
“行事狠辣,但却心存仁慈....使君啊使君,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魏攸心中其实与其他的士族一般,看好公孙度对豪强的敌视态度,但长久的职业操守,以及他对公孙度上位幽州牧的支持,使得他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你....”
魏攸闭眼想了许久,最后看向儿子沉吟片刻后道:
“幽州风大....辽东正好有些差事空缺,我明日便就举荐你,使君还是会给老朽一点面子的,你做好准备,便就出发吧....”
“父亲!?”魏毅不解父亲为何突然让他出仕,而且还是去远离蓟城的辽东做官,当即上前一步道。
谁料魏攸压根不顾儿子的抵触情绪,连连摆手道:
“去吧,辽东不比中原,你去之后,多看少说,安分做事....”
翌日,沽水之畔。
沽水的下游随着几条水系的河水涌入,无论是流量还是流速都是北地少有。
公孙度看着沽水上构筑的一道道用来分隔水流的矮墙,以及矮墙上不断转动的巨大器械,眼中充满了欣慰,每次看到这般的人造器械出现,他的心中都会涌起一股自豪之感。
而在巨大的水轮的一侧,是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工坊建筑。
经过这些年的水力器械开发,在商贾、工匠的不懈努力下,水轮驱动的,不再是简单的石磨、铁锤,其中增添了许多就连公孙度自己都难以分辨出作用的器械。
此时大半的工坊区域还处于建设状态,成片的劳工力夫忙碌着,将通过沽水、渤海转运过来的物料转化为一座座形式一致的模板厂房。
前来迎接的此地官吏、商徒们姿态谦卑的簇拥着公孙度,不断向他讲解着各个工坊的作用。
“使君且看,那里是纸坊,由左家承办,不仅生产高级的书写用纸,还负责各种生活用纸,比如油纸等....
那里是木工作坊,专门生产家具,也能承接官府订单,生产车架、武器配件,另外农具也能生产....”
“嗯嗯....不错。”
公孙度连连点头,作坊的生产能力立竿见影,尽管他也从僚属口中了解到许多人对这条新建生产线上产品质量的诟病。
可公孙度并不在意,在这个物资缺乏的年代里,数量就代表着质量,有胜于无。
特别是在地方豪强逐渐摆明车马开始与公孙度作对的今天,这些工坊的生产能力,更是公孙度敢于直面挑战的信心源泉。
“尔等此番....”
公孙度看着那些晃晃悠悠运转的器械,虽然为那些忙活的力夫安危捏一把汗,但还是向身边的管事鼓励着,只是,话语还未说完,就被远处的喧闹打断。
“火!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四周的官吏、商贾看到远处的火舌也都乱了手脚,有人要跑,有人招呼救火,有人要掩护公孙度撤离,场面纷乱不一。
看着那翻腾着的橙红色火舌,公孙度眼底一片冰寒。
“传我命令,骑兵出动,给我包围住工坊区域,一个都不许跑。
赵真,组织各工坊做好防火、隔离、救火工作。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此地看你等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