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查贪腐,核损耗,揭伪朝(2 / 2)

“大人,刘焕尚书听说您在查旧账,亲自去了档案库,说‘旧账已霉烂,无用’,还命户部主事封了近年的损耗账目,不让我们再查。”秦飞的声音带着怒意,“另外,苏州士绅那边查到,刘焕的妻弟上个月从士绅处收了银三万两,说是‘漕运损耗补偿’。”

谢渊放下账册,起身时鳞甲碰撞声在寂静的衙署里格外清晰。“备马,去户部档案库。”他的声音沉得像浸了冰——刘焕想封账,他偏要查,不仅要查账,还要查码头的实际损耗,让虚报的谎言不攻自破。

档案库在户部后院,门锁已换,刘焕正站在库门前,身着正二品绯色官袍,手里攥着钥匙:“谢大人,档案库近年失修,旧账多霉烂,恐污了大人的手,损耗之事,不过是天灾,增征便可解决,何必较真?”谢渊走到他面前,目光扫过钥匙:“刘尚书,元兴朝三十年账册,我已从玄夜卫北司调来了副本,皆完好无损,何来霉烂?你封的不是旧账,是你与士绅虚报损耗的罪证吧?”

刘焕脸色骤变,却仍强撑:“谢大人休要血口喷人!我乃户部尚书,管漕粮核算,损耗多少我说了算,你掌军政,无权干涉户部事务!”谢渊冷笑,从袖中取出元兴朝账册副本:“《大吴会典?户部篇》载‘漕运损耗需报兵部、御史台复核’,我掌军政兼御史台监察,怎会无权干涉?刘尚书若心里没鬼,为何不让查近年账目?为何你妻弟收士绅三万两‘损耗补偿’?”

刘焕的手开始发抖,钥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你……你竟查我家眷!”谢渊弯腰捡起钥匙,递给秦飞:“开门,查近年损耗账目,尤其是今年的报损明细,若有缺失,唯刘尚书是问。”秦飞打开库门,里面的账目整齐堆放,哪里有半分霉烂的痕迹——刘焕的谎言,不攻自破。

账目查了三日,张启终于从一堆报损明细里找出破绽:“大人,今年的报损单有问题!苏州码头报损‘粮船倾覆,损粮两万石’,可玄夜卫查的码头日志里,今年根本没有粮船倾覆的记录;还有松江码头,报损‘霉变粮三万石’,但粮船到京时,舱内干燥,根本没有霉变痕迹,是把好粮私卖,再报成损耗!”

谢渊接过报损单与码头日志,两者对比,漏洞一目了然——苏州码头的报损单上,签字的码头官是刘焕的同乡;松江码头的报损单,有士绅“吴郡堂”的盖章。他想起陈忠滑落的那张纸,想起刘焕妻弟收的三万两,一条官绅勾结虚报损耗的链条,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秦飞,你带玄夜卫去苏州、松江码头,找当年参与运粮的漕卒问话,务必拿到他们私卖粮食、虚报损耗的证据;张启,你整理账目漏洞,写成《漕粮损耗查弊疏》,附上元兴朝账册副本与报损单、码头日志的对比;陈忠那边,派人盯着,防他销毁证据。”谢渊的声音坚定,再无半分犹豫——他要让这些虚报损耗、盘剥百姓的人,付出代价。

秦飞去码头三日,带回了十余名漕卒的证词与一份私卖粮食的账册。“大人,漕卒说,今年苏州码头的粮船,每艘都要留下五百石好粮,由士绅的人运走私卖,然后报成‘霉变损耗’;松江码头更过分,直接把一万石好粮卸在士绅的粮仓,报成‘船漏损耗’,码头官收了士绅的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飞将证词与账册递上,“还有,漕卒说,刘焕的人每月都来码头‘核验损耗’,其实是收受贿银。”

谢渊翻看证词,漕卒的字迹虽潦草,却字字恳切:“小人不敢欺瞒大人,私卖粮食是被逼的,若不从,码头官就扣我们的工钱,还说‘这是刘尚书的意思’。”他再看私卖账册,上面记着“苏州士绅收粮五万石,卖银十万两,分码头官一万两,刘尚书三万两”——贪腐的数额,触目惊心。

此时,张启的《漕粮损耗查弊疏》也已拟好,疏中详细列出“虚报损耗的三处码头、涉及的士绅与官员、私卖粮食的数额与分赃明细”,还附上了元兴朝与成武朝的损耗对比表,证据确凿。谢渊拿起疏文,在末尾签下“谢渊”二字,笔迹遒劲,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道疏,不仅是查弊,更是护漕运国脉,护江南百姓。

谢渊带着疏文、证词、账册,前往乾清宫奏报。萧栎躺在龙榻上,脸色虽仍苍白,却比往日精神些,见谢渊来,连忙让近侍扶着坐起:“谢卿,漕粮损耗之事,可有眉目?”谢渊将所有证据呈上:“陛下,江南漕运三成损耗是假,官绅勾结虚报、私卖粮食是真!元兴朝损耗恒守一成,今岁士绅与刘焕、陈忠等人勾结,私卖粮食九万石,报成损耗,还想增征漕粮,盘剥百姓。”

萧栎翻看证据,手指因愤怒而颤抖:“刘焕!陈忠!竟敢如此欺君!漕运乃国脉,百姓乃根本,他们怎敢拿国脉、根本谋私!”谢渊躬身道:“陛下,臣请旨彻查涉案官员与士绅,废除‘随意报损’之制,定‘损耗定额’——江南漕运损耗不得超一成二,超损部分由码头官与漕运总督共同赔偿,再派御史台、兵部、户部三方联合核验损耗,杜绝虚报。”

萧栎点头:“准奏!传朕旨意:刘焕革去户部尚书之职,贬谪至漕运河道任修河吏,罚没家产三万两充作漕运经费;陈忠革去侍郎之职,贬为苏州码头役夫,督运漕粮,核验粮质,若再出错,加重处罚;涉案的士绅,削去‘优免役’特权,匿报田亩的粮税加倍缴纳,私卖粮食的数额,需补缴漕粮;苏州、松江码头官,革职为民,永不录用!”

旨意下达后,谢渊亲自去苏州码头督查。漕卒们见陈忠穿着役夫的粗布衫,在码头搬粮核验,都不敢再偷懒;士绅们按旨意补缴漕粮,苏州恒昌票号的银车络绎不绝,将补缴的粮款送入户部。谢渊走到一艘粮船旁,漕卒老周(当年作证的漕卒之一)上前躬身:“谢大人,如今有了损耗定额,还有三方核验,没人再敢虚报了,我们也能安心运粮了。”

谢渊点头,看着粮船按规范密封,舱门贴上御史台的封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漕运损耗的弊政,终于被革除,百姓不用再被增征,边军也能足额收到冬粮。他想起元兴朝的账册,想起那些稳定的损耗数字,原来,不是做不到,是之前的官员不愿做,是官官相护的私心,挡住了护民护国的路。

一个月后,户部奏报:“江南漕运新运粮三十万石,损耗三万五千石,占额一成一,符合定额,无虚报;士绅补缴漕粮五万石,粮款十万两,已入库;修河吏刘焕督修漕道三里,工程合格;码头役夫陈忠核验粮船五十艘,无掺沙、无霉变。”谢渊将奏报递给萧栎,萧栎笑道:“谢卿,若不是你翻旧账、查贪腐,朕还被蒙在鼓里,大吴的漕运,怕是要被这些蛀虫蛀空了。”

谢渊躬身道:“陛下,这不是臣一人之功,是元兴朝旧账的启示,是玄夜卫与御史台的协力,更是漕卒们的据实作证。如今虽革除弊政,仍需定期核查,防故态复萌。”萧栎点头:“卿说得是,传朕旨意,命御史台每季度巡查漕运码头,核验损耗,户部每年汇总损耗情况,报兵部备案,形成定制。”

宣府卫的冬粮如期送达,李默送来捷报:“士卒皆领到足额冬粮,冬衣也已缝制完毕,瓦剌见边军粮草充足,已撤回边境骑兵,宣府卫安稳无虞。”谢渊看着捷报,想起年初的漕粮亏空奏疏,心中感慨——若当时轻信户部,增征漕粮,百姓受苦不说,边军也会因粮不足而军心不稳,后果不堪设想。

他走到案前,将元兴朝账册、漕粮损耗查弊的证据、新定的损耗制度,一并放入木盒,贴上封条,题字“成武二十五年漕粮亏空查弊档”,命人送入兵部密库。这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警示后人:漕运损耗的弊政,源于官官相护的私心,唯有以史为鉴、以法为绳,才能护好国脉,护好苍生。

江南巡抚送来奏报:“今岁江南自耕农漕粮负担减轻,秋收后粮价平稳,百姓安居乐业;士绅因失去‘优免役’特权,匿报田亩的情况再无发生,漕运码头秩序井然。”谢渊将奏报呈给萧栎,萧栎叹道:“谢卿,你查漕粮亏空,不仅护了漕运,更护了江南百姓,这功,当载史册。”

谢渊走出乾清宫,寒风裹着雪粒子吹在脸上,却不觉得冷。他抬手摸了摸肩甲上的箭痕,岳峰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守江山,不仅要守国门,还要守漕运、守粮仓,百姓有粮,边军有食,江山才能安稳。”他会记住这句话,也会继续守护下去,守护大吴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位百姓,每一条国脉。

片尾

漕粮亏空案尘埃落定:刘焕在漕运河道任修河吏,督修漕道十里,因工程勤勉,两年后改任地方县丞,仍需定期向户部报备履职情况;陈忠在苏州码头任役夫三年,核验粮船无差错,经御史台举荐,改任码头仓管员,不再掌核验之权;涉案士绅的“优免役”特权永久废除,补缴的漕粮与粮款,一部分充作边军冬衣经费,一部分用于修缮漕运码头与粮仓;苏州、松江码头官革职为民后,由漕卒与地方官共同举荐新官,皆清正廉洁,漕运损耗持续稳定在一成一左右。

新定的《漕运损耗定额制》与《三方核验制》推行全国:江南漕运损耗定额为一成二,北方漕运因路途远,定额为一成五,超损部分由责任官员与漕运机构共同赔偿;每艘粮船起运前,需经户部主事、御史台监察官、漕运码头官三方核验粮食数量与质量,贴上联合封条,到京后由三方共同启封核验,确保无虚报、无私卖。

南宫太上皇萧桓闻漕粮亏空案审结、漕运制度完善,派近侍送来元兴帝当年使用的“漕粮核验印”,印文“据实核验,勿负苍生”八字,苍劲有力。谢渊将“核验印”与元兴朝账册、漕粮查弊证据一同供奉于团营忠勇祠,祠内新增一块石碑,刻“漕粮亏空查弊,以史鉴今,以法护公”十四字,以纪此事。

次年春,山东赈灾粮足额送达,灾区百姓顺利度过荒年;边军因粮草充足,操练更勤,瓦剌再未犯边,大吴迎来“漕运稳、国库丰、边地安、百姓乐”的局面,史称“成武漕运中兴”。

卷尾语

漕粮亏空案,以户部奏报三成损耗始,以革除弊政、漕运中兴终,数月查弊,不仅是一场“直臣与贪腐官员的博弈”,更是一场“以史证伪、以法固制”的实践。谢渊之查弊,非“钻牛角尖”,实乃“护国脉、护苍生”的深谋:翻元兴朝旧账,是借历史经验证今时之伪,破“损耗正常”的谎言;定损耗定额与三方核验,是借制度建设堵未来之漏,绝“官绅勾结”的可能。此案暗合明代“于谦借旧制整漕运,终除虚报之弊”的历史实态,更揭封建朝堂的深层命题:漕运损耗之弊,表面是“天灾人祸”,实则是“官官相护、私利凌驾公义”;直臣之责,不在“妥协求稳”,而在“以史为鉴、以法破私”,让国脉不被蛀空,让苍生不被盘剥。

从心理与策略维度观之,谢渊的应对展现了“步步为营、以理破局”的极致:初接奏疏时的“疑”,是基于漕运改革成效的理性判断;与陈忠、刘焕的博弈,是借律法与职权的坚定抗争;查旧账、找漕卒、核明细,是凭证据链的扎实查弊;定制度、推核验,是为长效治理的深远考量。每一步皆精准击中核心矛盾——既未因“官官相护”而退缩,也未因“证据难寻”而放弃,更未因“处置官员”而偏激,始终以“护漕运、护苍生”为核心,实现“查弊与稳局”的平衡。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载:“漕粮亏空案,渊翻元兴旧账证伪,定制度堵弊,帝赞曰:‘渊之智,在能借史鉴今;渊之忠,在能护民护国。’”诚哉斯言!谢渊的智慧,非“权谋机变”,乃“尊重历史、尊重事实”——元兴朝的稳定损耗,是最好的证据;谢渊的忠诚,非“愚忠盲从”,乃“坚守公义、坚守初心”——百姓的负担、边军的需求,是最大的初心。他用数月查弊,诠释了“直臣”二字的真谛:不是与官员争权位,而是与贪腐争国脉;不是与士绅争高低,而是与私利争苍生。

团营忠勇祠的“漕粮核验印”仍在,印文“据实核验,勿负苍生”泛着光,警示着每一位漕运管理者;元兴朝的漕运账册仍在,泛黄的纸页记录着“损耗一成”的坚守,见证着历史的智慧;谢渊鳞甲上的箭痕仍在,凹痕里的红锈未褪,承载着守业的艰辛。这场因“漕粮亏空”而起的查弊,终将与漕运书信交锋、文渊阁独泣一道,载入大吴史册,为后世直臣提供“如何以史破伪、以法护公”的永恒镜鉴——国脉如漕粮,需以史为鉴、以法为绳,需直臣守护、清官践行,方能行稳致远,滋养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