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终得甲士齐呼应,不负江山不负黎(1 / 2)

卷首语

《大吴会典?兵志》载:“团营为京师根本,元兴年间设三大营,后积弊渐生,老弱充塞、空额冒饷者众,勋贵私占部曲以谋利,遇战则溃。成武朝,谢渊掌兵部,奏请‘汰老弱、补精锐、定操典’,帝准之,此乃团营中兴之始。”谢渊主导团营整训,首步即剔除老弱三千——其中多为勋贵安插的“空额替身”(老卒代勋贵子弟领饷),再从宣府卫、大同卫调边军精锐两千补充;然整训之初便遇阻挠:吏部尚书李嵩以“文官考核军籍”为由拖延核验,户部尚书刘焕借“粮饷不足”暂缓补给,实则皆为勋贵施压。

谢渊以“军籍归兵部专管”驳吏部,凭“边军战功优先供饷”促户部,终推整训落地,亲授新编《团营操典》于校场,声震四野。此案暗合明代“于谦整顿京营、汰弱留强”的历史实态,更揭封建军制“勋贵盘剥、部门掣肘”的积弊,彰显直臣“以军法破积弊、以实绩固根基”的魄力。

校场黄土埋衰朽,边卫精锐赴京畿。

操典新颁明战守,直臣声震破尘泥。

勋贵暗阻谋私利,部院掣肘借粮稽。

终得甲士齐呼应,不负江山不负黎。

辰时初刻,团营校场的黄土被晨露浸得发沉,风卷着枯草掠过列队的士卒,掀起一片细碎的尘雾。谢渊身着绯红官袍,外罩轻便鳞甲,立于高台上,手中捧着厚厚的《团营军籍册》,指尖在“年龄六十以上”“体能不达标”的批注上反复摩挲——册页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半数是勋贵府中“挂名领饷”的老卒,有的甚至已卧床不起,却仍在军籍上占着名额。

“杨侍郎,昨日核查的老弱名册,可有误漏?”谢渊转向身侧的兵部侍郎杨武,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难掩的沉重。杨武捧着另一卷册页,躬身道:“大人,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已核验三日,每一名老卒都亲自面见,确有三千二百一十三人符合‘汰除’标准——其中六百余人是英国公、定国公府安插的‘替身’,老卒代勋贵子弟领饷,每月饷银大半流入勋贵府中;另有一千五百余人是因伤病致残,却无抚恤,只能留营混口饭吃。”

谢渊闻言,指节在《军籍册》上攥得发白——大吴团营设营百余年,自元兴帝后便无大规模整训,勋贵借“世兵制”私占名额,老弱残兵充数,精锐却被私调为府中护卫,遇战事时,能战者不足三成。“传我命令,”谢渊抬眸,目光扫过台下列队的士卒,“按名册逐一传唤老卒,凡符合汰除标准者,由兵部发放半载饷银作抚恤,愿返乡者派驿车护送,愿留营任杂役者(如伙夫、马夫)另编名册,不得再占战兵名额。”

话音刚落,校场入口传来一阵骚动,吏部侍郎张文带着两名吏员匆匆赶来,身着青色官袍,手中举着一卷吏部文书:“谢大人,且慢!吏部有令,军籍核验需经文官会同考核,不可由兵部独断——这些老卒或有‘勋贵举荐’背景,贸然汰除,恐伤勋贵之心,影响朝堂稳定!”谢渊心中冷笑——张文是李嵩亲信,此来必是受李嵩指使,为勋贵保住“空额”。

辰时三刻,谢渊走下高台,接过张文递来的文书,只见上面写着“军籍变更需吏部、兵部联批,文官考核军龄、功绩后定夺”,落款是吏部尚书李嵩的印鉴。“张侍郎,”谢渊指尖划过文书上的“文官考核”四字,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吴会典?兵志》明载:‘军籍管理、部曲整训归兵部专管,吏部掌文官考核,不得干预军政’——李尚书此举,是要违祖制吗?”

张文脸色微变,强辩道:“谢大人,非是违制,只是这些老卒多为‘世袭军户’,汰除需顾及‘世兵传承’,若仅凭兵部一句话便除名,恐引发军户不满。”谢渊转向台下,高声道:“诸位老卒!今日汰除,非是弃你们不顾——愿返乡者,兵部发半载饷银、两石粮食;愿留营者,任杂役,饷银照发,且免操练之苦。你们若有不愿,可当场言明,我谢渊绝不强求!”

台下老卒们面面相觑,片刻后,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卒颤巍巍走出队列:“谢大人,老奴今年六十五,腿是十年前守宣府时断的,这些年靠代英国公府三公子领饷过活,若能返乡,有半载饷银便够了,不敢再占军籍名额。”另一名老卒也附和:“俺也愿返乡,只求大人能把欠了三月的饷银补上,俺就知足了。”张文见状,再无理由阻挠,只能悻悻道:“既如此,吏部便不干预,但若有老卒投诉,仍需兵部与吏部会同处置。”

谢渊点头:“可。”待张文离去,杨武低声道:“大人,李嵩不会善罢甘休,恐会借‘文官考核边军精锐’再作文章。”谢渊道:“我早有准备,已让秦飞派密探盯着吏部,若有异动,即刻禀报。另外,岳将军那边,边军精锐何时能到?”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蹄声,都督同知岳谦率一队甲士驰来,甲胄寒光刺眼,尘土飞扬:“大人,宣府卫副总兵李默派来的边军精锐两千人,已到校场外,皆为历经战事的老兵,每人都带实战伤疤,可即刻编入各营!”

巳时初刻,边军精锐列队入校场,与团营老卒形成鲜明对比——边军士卒皆腰杆挺直,甲胄虽有磨损却擦拭干净,手中长枪握得稳固,眼神锐利如鹰;而团营老卒多弯腰驼背,甲胄歪斜,手中兵器锈迹斑斑。谢渊走下高台,走到一名边军士卒面前,见其手臂上有一道长疤,问道:“此疤何来?”士卒高声道:“回大人,宣府卫拒瓦剌时,为护炮车所伤!”谢渊点头,又问:“可知入团营后,需遵何规矩?”士卒朗声道:“听指挥、守军法、练实战,为大吴守京师!”

校场上的团营老卒见此,皆面露羞愧,有的甚至低下头——他们知道,自己占着名额却不能战,早已对不起“军卒”二字。谢渊回到高台上,高声道:“今日起,团营汰老弱三千,补边军精锐两千,编为‘新威营’,归都督同知岳谦统辖!余下团营士卒,需重新考核,体能、武艺达标者留营,不达标者转入杂役营,不得再占战兵名额!”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却很快变得响亮——老卒们虽不舍,却知此举是为团营好,边军士卒则士气高涨,齐声高呼:“遵大人令!”

此时,户部侍郎陈忠匆匆赶来,面色慌张:“谢大人,户部尚书刘大人说,今年粮饷紧张,边军精锐的补给需暂缓一月,待下月再拨付!”谢渊眉头微蹙——他早知刘焕与魏国公是姻亲,定是受勋贵指使,借粮饷卡脖子。“陈侍郎,”谢渊取出一份奏疏,“此乃宣府卫副总兵李默的战功奏报,边军精锐去年在宣府卫大败瓦剌,斩获首级八百余,按《大吴会典?饷章》,边军战功卓着者,粮饷需优先供应。你回去告诉刘尚书,若今日不拨补给,我便奏请陛下,查户部‘粮饷调度’账目,看看是真紧张,还是有人私占!”

陈忠接过奏疏,见上面有萧栎的“准优先供饷”朱批,脸色骤白:“下官这就去催刘尚书,今日定将补给送来!”待陈忠离去,杨武低声道:“大人,您早有准备?”谢渊点头:“勋贵阻挠,无非是吏部卡核验、户部拖粮饷,我若不提前备好先帝遗训、战功奏报,今日整训恐难落地。”

巳时三刻,户部送来粮饷补给,边军精锐领到新的米粮、布匹,脸上露出笑容;汰除的老卒也拿到抚恤银,有的收拾行李准备返乡,有的则去杂役营报到。谢渊让人抬来一箱新编《团营操典》,每本都用桑皮纸装订,封面写着“神武皇帝遗训?军法篇”,内页是谢渊亲自批注的“实战要则”——包括“佛郎机炮快速装填法”“步兵阵列协同术”“夜战警戒规”等,皆为边军实战经验总结。

“岳将军,杨侍郎,”谢渊取出两本《操典》,递给他二人,“此《操典》以神武皇帝‘军无定员,唯才是举’为纲,结合边军实战经验编撰,你二人需组织各营将领学习,三日后考核,不合格者不得领兵!”二人躬身接过,岳谦道:“大人放心,定让各营将领吃透《操典》,绝不含糊!”

谢渊走上高台,拿起一本《操典》,高声宣读:“《团营操典》第一条:凡入营者,无论出身贵贱、是否世袭,皆需每日操练两个时辰,体能不达标者,罚站岗一个时辰;第二条:战时需听令而行,擅自退后者,斩;第三条:私吞军饷、损坏军器者,按《大吴律》严惩,勋贵子弟亦不例外!”声音洪亮,震得校场黄土微微颤动,台下士卒们皆屏息倾听,眼神越来越坚定——他们知道,这《操典》不是摆设,是真能让团营变强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