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恳辞太保荣衔疏(1 / 2)

恳辞太保荣衔疏

臣渊谨奏,为沥情恳辞太保荣衔,以安愚分、以裨国事,仰祈圣鉴事。

窃惟《周官》设三公之职,以论道经邦、燮理阴阳;我大吴沿历代之制,置太保以保厘皇帝、辅导东宫。非德望冠于百僚、勋业昭于社稷者,不足以当此选。臣以凡庸之质,荷国厚恩,自德佑初年叨任兵部侍郎,历迁今职,叠蒙圣恩,晋授正一品太保,兼领兵部尚书、御史大夫之职。当此之时,臣即怀惶悚,以谓非分之荣,实难承荷;今历事既久,愈知此职之重、此责之艰,若复黾勉居之,不独上负圣明之知,下失群僚之望,更恐以臣之驽钝,贻误国家之大计。用是披沥肝胆,恭疏恳辞,伏望陛下鉴臣愚诚,准臣所请。

破题

太保者,上保圣躬之安,下固宗社之基,非徒崇其位、厚其禄,实寄以安危之重也。臣今请辞,非避事偷安,乃审己度势,知力所不逮;非忘恩负义,乃守分安命,恐职所难称。

承题

昔我太祖高皇帝定鼎天下,设三公而不轻授,必择“经纶足以济世、忠贞足以格天”者任之。元兴帝北伐之时,以中山王徐达为太傅,开平王常遇春为太保,皆以百战之功、一生之节,方堪此任。臣何人斯?无开疆拓土之勋,无定国安邦之略,徒以遭逢时会,值圣主中兴,遂得躐居此位。每入朝班,立于三公之列,见诸臣侧目,闻舆论窃议,臣心惴惴,如履薄冰。

起讲

夫人臣之职,在量能授官,在度德受爵。《书》曰:“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又曰:“德懋懋官,功懋懋赏。”臣自授太保以来,夙夜忧叹,思所以称此职者,而竟无寸功可纪、片善可陈。兵部之事,九边防务、军饷调度、军器制造,繁剧万端;御史台之责,纠察百官、弹劾奸佞、整饬吏治,干系甚重。臣一身而兼三职,晨理兵部之牍,午审御史之章,暮入太保之议,日不暇给,夜不安寝。然即便如此,仍有疏漏:宣府卫冬衣之请,迟至三月而未批,以臣兼顾不暇也;李嵩党羽之劾,延至半载而未决,以臣精力不支也。夫太保之职,需总揽朝纲之要,参赞机务之重,若臣既不能专力于此,又何敢虚占其位?

入手

且臣年逾五旬,气血渐衰,视听已不如昔。前年德胜门之役,臣亲督将士,三日三夜未眠,尚觉精神矍铄;今值朝堂议事,久坐即昏昏欲睡,审阅章疏,目力亦难持久。昔诸葛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传为美谈,然武侯年五十有四而卒,盖以积劳成疾也。臣非不欲效武侯之忠,然臣之精力,实不逮武侯远甚。若强撑其位,必致“心有余而力不足”,轻则误事,重则殒身,于国何益?于臣何利?

起股

况今之朝局,非承平之时也。旧党余孽未除,李嵩掌吏部而植私党,马昂主刑部而庇奸佞,徐靖守诏狱而匿罪证,皆以臣权重而忌之,日思构陷之策。昔石迁专权,以“太保权重震主”为由,构陷前太保张公,致其身死家破;今李嵩辈亦屡在陛下前吹风,谓“谢渊兼领三职,恐有不臣之心”。臣虽蒙陛下圣明,知臣之忠,然“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久则恐陛下亦生疑忌。《论语》曰:“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臣非畏刑戮,乃恐因臣之故,启陛下猜忌之心,寒天下忠良之胆。若辞去太保之衔,则权轻而谤息,位卑而祸远,既可以安臣之心,亦可以安朝局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