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帝纪?德佑卷》载:“成武二年,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率边军破瓦剌于淮河,斩敌万余,俘瓦剌西翼尚书,缴马三千匹、粮五万石。飞遣亲信藏捷报于工部‘淮河防务军器图’夹层,经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勘验墨痕、辨明无诈后,由安插南宫之旧侍递至太上皇萧桓。时李嵩党羽仍密布南宫眼线,欲截捷报以‘瓦剌未败’惑众,幸飞预令亲信设‘声东击西’之策,方得递达。桓览报,忆昔年李嵩阻粮、飞力护边民事,击节称快,叹‘忠良不负社稷,北伐可期’,遂藏捷报于《大吴祖制录》‘元兴帝靖难大捷’篇,夜阑人静时反复观之,以寄‘归京清奸、护民安邦’之念。”
此捷报非仅“军事胜利”之讯,实为“忠奸博弈、社稷转机”之关键——秦飞破瓦剌,破李嵩“边军不可用”之谣,证谢渊“练兵强边”之效;萧桓闻捷,坚“清奸护社稷”之志,补大吴“北境稳固、北伐推进”的历史闭环。今唯述桓闻捷半日之独角始末,不涉旁支,以细节显捷报之重、闻捷之喜、心念之坚,彰“忠良胜则社稷安”之理。
南宫秋晓冷烟浮,捷报偷传自淮流。
斩敌万余平寇乱,缴粮三万解边忧。
奸臣暗阻终成空,忠将鏖战始得酬。
不是此身闻胜讯,怎教眉际暂舒愁。
南宫的秋晨总带着股湿冷的雾气,从殿宇残破的檐角漫进来,落在案上的《大吴祖制录》上,让书页边缘凝着细小的水珠。萧桓坐在案前,指尖摩挲着“元兴帝靖难大捷”的记载,上面写着“成祖率边军破漠北于斡难河,斩敌八千,缴马两千匹,漠北数十年不敢南犯”,字迹是永熙帝亲笔朱批,被他摸得发亮——连日来,他总翻这一页,盼着大吴的边军也能有这般捷报,盼着秦飞、谢渊能破瓦剌、安北境。
殿外传来玄夜卫侍卫的脚步声,比往日更频繁,显是李嵩的眼线在加强巡逻——昨日秦飞递来的密报里写“臣将攻瓦剌于淮河,李嵩令张文调玄夜卫南京司亲信赴淮河‘监军’,实则欲阻军、截捷报”,今日这般巡逻,怕也是在等“瓦剌胜、边军败”的假消息,好拿去惑乱朝局。萧桓抬眼望向窗缝,见两名侍卫正对着墙角的杂役盘问,杂役是秦飞安插的人,手里提着个布包,显是在送东西,却被侍卫翻来覆去检查,连布包的针脚都要捏一捏,生怕藏了密信。
他收回目光,落在案角的炭盆上——炭盆里的炭是前日秦飞托人送来的,比李嵩给的湿炭好太多,烧起来能暖大半个殿,可他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若淮河战败,北伐便会停滞,李嵩定会借“边军无用”之名,再逼他写“和谈诏”;若胜了,不仅北境能稳,还能挫李嵩的气焰,清奸的日子也会近一步。指尖按在《祖制录》的“斩敌八千”上,他在心中默念:“秦飞,你一定要赢,大吴不能输。”
辰时过半,殿外传来杂役的轻唤:“太上皇,该添炭火了。”是秦飞安插的旧侍,声音比往日轻快些,显是有好消息。萧桓应了声“进”,见旧侍提着炭筐进来,弯腰添炭时,指尖飞快地将一张叠得极小的纸,塞进他放在案上的《祖制录》里,动作快得像怕被窗外的眼线看见。旧侍添完炭,躬身退去,走时还故意碰了碰案角的烛台,烛火晃了晃,是“信已递”的信号。
待旧侍走远,萧桓飞快地将纸从书页中抽出来——是张薄麻纸,边缘还沾着点军器上的铜锈痕迹,显是从淮河战场直接送来的,上面是秦飞的亲笔,笔锋比往日急促,却仍透着刚劲:“臣飞谨禀:八月十六日,瓦剌两万骑犯淮河盱眙段,臣率宣府卫旧部五千(岳谦所拨)、京师新兵一万,依谢太保‘火器为先、鸳鸯阵为辅’之策,于淮河东岸设伏。瓦剌军至,臣令火铳手连发三弹,破其前阵;再令骑兵以鸳鸯阵绕后,断其粮道;激战一日夜,斩敌万余,俘瓦剌西翼尚书,缴马三千匹、粮五万石。瓦剌残部遁往徐州,臣已令李默(宣府卫副总兵)率部追击,不日可再传捷。另,张文率玄夜卫南京司亲信赴淮河,欲阻军截报,臣已令张启(文勘房主事)以‘核验军器’为名,扣其于营中,待战后交刑部审讯。”
“斩敌万余”四字像一道惊雷,炸在萧桓的心头,他握着纸的手微微发颤,指尖触到墨痕未干的“缴粮五万石”,竟觉得眼眶发热——这五万石粮,不仅能解边军的燃眉之急,还能堵李嵩“国库空虚、边军无粮”的嘴;那“俘瓦剌西翼尚书”,更是能从其口中审出李嵩与瓦剌勾结的证据,清奸的日子,真的近了!
萧桓重新展开捷报,逐字细读,淮河之战的场景在脑海中渐渐清晰:清晨的淮河东岸,雾气未散,秦飞身着玄色劲装,站在土坡上,手握着谢渊送来的火铳图纸,令火铳手列阵;瓦剌骑兵呼啸而来,马蹄踏得河水飞溅,却在火铳“砰砰”的响声中,纷纷倒地,前阵的骑兵瞬间乱了阵形;然后,岳谦拨来的宣府卫旧部,身着带着“岳”字纹的甲胄,手持长枪,列着鸳鸯阵,从侧翼绕出,像一把尖刀,插进瓦剌军的后阵;激战到深夜,淮河水面飘着瓦剌军的尸体,秦飞站在河边,战袍染血,却仍握着令旗,喊着“追!别让残敌跑了”——这场景,与《祖制录》里元兴帝靖难大捷的记载,竟有几分相似,都是忠勇之将率忠良之军,为社稷而战。
他想起战前李嵩的阻挠——秦飞递来的密报里写,李嵩令户部侍郎陈忠“缓发淮河军粮”,说“边军粮饷需优先供京师”,实则是想让秦飞因粮尽而败;陈忠还真的扣了三万石粮,多亏秦飞提前令张启查得陈忠私藏粮饷的仓库,连夜派人起获,才没误了战机。萧桓的指尖落在“张文被扣”的字句上,冷笑一声:李嵩以为派个门生就能阻军截报,却不知秦飞早有防备,连文勘房的勘验都用上了——张启掌玄夜卫文勘房,专司墨痕、印鉴核验,张文想伪造“边军败”的假报,定会被张启识破,扣在营中也是活该。
萧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望向北方——淮河的方向虽看不见,却仿佛能听到边军将士的欢呼,能看到秦飞在阵前接受俘虏,能看到火铳手们擦拭着心爱的武器,准备追击残敌。窗外的眼线还在巡逻,却没了往日的嚣张,大概是没等到“瓦剌胜”的假消息,脸上满是烦躁。萧桓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对着窗外喊“大吴胜了!瓦剌败了”,想让李嵩的眼线知道,他们的阴谋落空了,想让天下人知道,大吴的忠良能打仗,能保社稷!
他忍住冲动,回到案前,将捷报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祖制录》“元兴帝靖难大捷”的篇页里——这是他对捷报的珍视,也是对秦飞、谢渊、岳谦的认可,让大吴今日的大捷,与昔日的靖难大捷,在书中相遇,在历史中传承。然后,他取来狼毫笔,在捷报的空白处写下:“飞忠勇,破瓦剌于淮河,斩敌万余,缴粮五万,此乃大吴之幸,社稷之幸。张文被扣,陈忠可查,清奸之日近矣。朕在南宫,盼卿乘胜追击,盼北伐早日胜利,盼朕早日归京,与卿共清奸佞,共护百姓。”
写下“共清奸佞”四字时,笔锋格外用力,墨痕深透纸背——这是他的誓言,也是对李嵩之流的警告:你们的好日子,不多了。
萧桓想起秦飞昔年在山西的模样,那时秦飞还是个巡抚,面对矿监的嚣张,敢率衙役查封粮铺;如今秦飞掌玄夜卫北司,率边军破瓦剌,从文官到武将,从护民到护边,他的忠勇从未变过。还有谢渊,虽在京师守安定门,却仍为淮河之战谋划,送火铳图纸、调岳谦旧部,君臣同心,方能有此大捷;岳谦也尽了力,拨出最精锐的宣府卫旧部,还令部将配合秦飞,岳家的忠勇,果然名不虚传。
他又想起李嵩的嘴脸,战前说“秦飞不懂军事,必败”,说“边军久疏战阵,不可用”,如今捷报传来,李嵩定是坐不住了,怕是要找借口将张文被扣的责任推给别人,或是再伪造些“瓦剌仍强”的假消息。萧桓从《祖制录》中取出前日秦飞递来的密报,上面写着“臣已令张启收集张文与瓦剌细作往来的书信,待战后呈新帝”,心中愈发坚定:有这些证据,再加上今日的捷报,定能将李嵩党羽一网打尽,让他们为自己的通敌、误国付出代价。
殿外传来眼线的咳嗽声,显是在催促“该查岗了”,萧桓将捷报重新藏好,合上《祖制录》,装作继续读书的模样。眼线推开门,目光扫过案上的书、炭盆,见没什么异常,才不甘心地退出去,关门时还故意用了力,震得窗棂上的水珠簌簌落下。萧桓望着紧闭的殿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们再怎么监视,也挡不住捷报,挡不住忠良,挡不住大吴中兴的脚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缝,落在《祖制录》上,映出“元兴帝靖难大捷”的朱批,与萧桓写在捷报上的墨痕相映,像跨越百年的共鸣。他起身走到先帝神位前(用木板临刻的元兴帝、永熙帝神主牌),将捷报轻轻放在神位前,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哽咽:“皇祖父、皇父,孙儿(儿臣)今日闻捷报,秦飞破瓦剌于淮河,斩敌万余,缴粮五万石,大吴的北境稳了,北伐有希望了!孙儿(儿臣)定能等到归京的那一天,清剿李嵩奸党,护好你们留下的江山,不负列祖列宗的嘱托,不负天下百姓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