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遥忆上皇漠北苦,誓提王师救归人(1 / 2)

卷首语

《大吴帝纪?成武卷》载:“德佑帝蒙尘瓦剌,京师危殆,南京百官议立,成王萧栎以‘临危受命’登大位,改元成武,遥尊德佑帝为太上皇。登基礼于南京圜丘行,礼部循元兴帝永乐三年‘靖难后登基’旧仪,然因瓦剌逼境,礼简而意重——祭天告祖,明诏‘誓迎上皇归’;受百官朝贺,定‘北伐护社稷’之策。时李嵩党羽暗阻礼器筹备、粮饷调度,太子太傅与楚王监礼,玄夜卫巡防,方保典礼无虞。”此登基非仅“易君”之仪,实为大吴“破瓦剌挟制、固江南民心、聚朝野力量”之关键,今唯述典礼半日始末,以细节显仪典之重、君臣之态、奸佞之隐,补“大吴危局立君”历史闭环之缺。

片头诗

圜丘祭天举礼章,新帝临危接宝章。

遥尊上皇明忠孝,誓扫狼烟复旧疆。

玉琮映日承天命,金册凝霜载国殇。

不是君臣同赴难,何凭一诏定四方?

圜丘祭罢定乾坤,新诏颁来慰万民。

遥忆上皇漠北苦,誓提王师救归人。

粮车待发催征鼓,剑戟初磨映日轮。

莫道江南离战远,南京一夜尽忠臣。

圜丘坛的青石板路已被清扫干净,坛下分列着文武百官与宗室亲王,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率三百密探着便服巡防,腰间的绣春刀藏在衣下,目光警惕地扫过人群——昨夜礼部侍郎林文密报,“礼部主事私动祭天礼器,似欲篡改苍璧铭文”,虽已将那主事押入诏狱,却怕仍有党羽暗藏。太子太傅身着绯色祭服,站在圜丘东侧,指尖摩挲着腰间的“辅弼”玉带,目光落在坛上的昊天上帝牌位上——牌位由沉香木制成,金漆书写的“昊天上帝”四字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旁边分列着元兴帝、永熙帝的神主牌,显是按“祭天兼告祖”的旧仪陈设。

萧栎身着簇新的衮龙袍,站在圜丘下的更衣幄中,双手攥着袍角,指节泛白。衮龙袍的十二章纹(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绣得精致,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昨夜他梦见上皇萧桓,萧桓身着瓦剌的粗布袍,站在漠北的寒风里,问他“南京还记着朕吗”,惊醒后冷汗浸透了寝衣。此刻望着圜丘上的祭台,他心中满是复杂:既怕负“乘危登基”的骂名,又知若不担此责,大吴便真的没了主心骨。

礼部尚书王瑾手持礼单,走到更衣幄前,声音恭敬却带着一丝紧张:“陛下,祭天礼器已备妥——苍璧一、玉琮一、太牢(牛一、羊一、豕一)已宰洗,酒尊用青铜牺尊,皆按元兴帝永乐三年旧制,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已核验铭文,无异常。”萧栎点点头,起身时,袍角扫过幄内的青铜灯台,发出轻响。他走到幄外,见楚王率宗室亲王立于左侧,鲁王捧着传国玉玺,玉玺上的螭虎纽沾着新磨的朱砂,显是刚从太庙请出。

刚走至圜丘下,吏部尚书李嵩便出列,绯色官袍的下摆扫过青石板,躬身道:“陛下,臣有一请——今日祭天,当简言‘登基承统’,不必多提‘迎上皇’之事,恐瓦剌闻之,加害上皇。且江南粮饷紧,北伐之事当缓,可在诏书中写‘暂安江南,待时机再议北伐’,以安民心。”这话刚落,楚王便皱眉反驳:“李尚书此言差矣!昨日议立已定‘誓迎上皇’之策,今日祭天若不提及,便是失信于天下百姓,失信于京师将士!谢太保在安定门死守,盼的就是南京明诏迎上皇,岂能因‘怕瓦剌加害’便改弦更张?”

太子太傅也上前一步,声音坚定:“李尚书只知‘怕瓦剌’,却忘了‘民心即天命’——上皇在瓦剌,百姓盼的是朝廷救他;将士守京师,盼的是朝廷护他。今日祭天不提迎上皇,便是告诉天下‘朝廷弃上皇’,民心一散,社稷便真的完了!且北伐之事,昨日已令户部借粮五万石,兵部选兵一万,岂能因‘粮饷紧’便缓?臣已令玄夜卫北司查过,江南粮库并非亏空,而是有官员借‘粮饷紧’之名,囤积居奇,臣请陛下待祭天后,即刻令刑部核查!”

萧栎闻言,心中一凛——昨日议立后,他便令玄夜卫查粮饷,却未得回复,今日太子太傅提及,显是有实据。他看向李嵩,见李嵩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便知其中有猫腻。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虽仍有几分颤抖,却带着决断:“李尚书所言不妥。祭天当告以实情,颁诏当守前诺——今日必提‘誓迎上皇’,北伐之事绝不缓!至于粮饷,待祭天后,令刑部侍郎刘景牵头,玄夜卫北司协助,彻查江南粮库,若有官员囤积居奇,严惩不贷!”

李嵩见萧栎态度坚决,又有太子太傅、楚王支持,只能躬身道:“臣遵旨。”心中却暗恨——昨夜他令户部尚书刘焕(党羽)将江南粮库的存粮伪造“霉变”记录,想借此阻北伐,如今萧栎要彻查,怕是要露馅。他悄悄退到队列中,给吏部侍郎张文使了个眼色,张文会意,悄悄退到坛下,与一名玄夜卫密探低语,显是要安排后续阻挠。

吉时已到,礼部尚书王瑾高唱:“祭天开始,迎神!”乐师奏《中和之曲》,曲调庄重却带着一丝悲壮,与往日祭天的喜庆不同——今日的乐声里,藏着对瓦剌的愤慨,对京师的牵挂。萧栎手持苍璧,一步步走上圜丘的台阶,台阶共九阶,每一步都踩得沉重,仿佛在踏过大吴的危难。走到祭台前,他将苍璧放在玉案上,苍璧上的纹路映着晨光,像漠北的山河,让他想起上皇被困的土地。

接下来是“奠玉帛”,鲁王捧着玉琮上前,萧栎接过,双手举过头顶,声音低沉却清晰:“昊天上帝、列祖列宗在上,萧栎,因德佑帝蒙尘瓦剌,大吴社稷危殆,受百官宗室所请,登大位,改元成武。今日立誓:一、遥尊德佑帝为太上皇,每日率百官于太庙祭拜,遣死士通消息,誓救太上皇归;二、设北伐督府,朕为督,谢渊为副督,楚王为监军,三日内发援兵粮饷赴京师,夹击瓦剌;三、清吏治,查奸佞,护百姓,绝不辜负列祖列宗之托,绝不辜负天下百姓之望!”

话音刚落,坛下百官齐呼“万岁”,声音虽不齐整,却比昨日议立时多了几分真心。萧栎放下玉琮,望着昊天上帝牌位,眼中泛起泪光——他知道,这誓言不仅是说给天地列祖听,更是说给远在瓦剌的上皇听,说给死守京师的谢渊听,说给天下百姓听。

祭天礼的“进俎”环节,太牢被抬上祭台,礼部郎中高声诵读祭文,祭文中“瓦剌挟上皇,犯我大吴疆土,朕必率天下将士,扫平漠北,迎上皇归,还大吴太平”的字句,让坛下不少曾戍边的官员红了眼眶。此时,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快步走到太子太傅身边,低声道:“太傅,方才张文令亲信去户部粮库,似欲烧毁‘粮饷霉变’的假账,臣已令密探跟上,待祭天后便可擒获。”太子太傅点点头,目光扫过坛下的张文,见张文神色慌张,显是已知亲信被盯,心中冷笑——李嵩党羽还想负隅顽抗,却不知玄夜卫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祭天礼的“行三献礼”,萧栎亲自斟酒,第一杯献昊天上帝,第二杯献列祖列宗,第三杯洒在祭台下的青石板上,敬“死守京师的将士,盼朝廷的百姓”。洒酒时,酒液溅在石板上,像一滴血,映着晨光,让萧栎想起安定门城墙上的血迹,想起张校尉的血布条,心中的愧疚渐渐化为坚定——他定要不负这些忠勇的将士与百姓。

祭天礼毕,萧栎走下圜丘,鲁王捧着传国玉玺上前,玉玺上的朱砂沾了萧栎的指尖,他接过玉玺,入手沉甸甸的——这不仅是一块玉,更是大吴的社稷,是天下百姓的期盼。走到登极台前,他转身面对百官,楚王高声宣读登基诏书,诏书由太子太傅草拟,其中“遥尊德佑帝为太上皇,每岁遣官祭上皇生辰;北伐督府设京师,谢渊为副督,总领北伐军务;江南富户借粮五万石,三日内运往京师,违者按《大吴律?盗军粮律》治罪”的字句,被楚王读得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