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三更擒得凶渠首,二日功成定九州(1 / 2)

卷首语

《大吴史?纪事本末?德佑宫门之变》载:“德佑中,谢渊持剑肃奸月余,旧党余孽未绝。正六品锦衣卫经历张勋(张文之子)、从五品镇刑司旧吏李达(石崇故部),暗与京营左卫千户赵承(正五品)相勾连,潜谋‘夜劫西华门,逼帝南迁’。首日辰至巳时,玄夜卫暗探张青伏于南城民宅屋顶,窥得勋、达密谈,录‘赵承调卒’‘三更举事’之语;暮时,谢渊接侦报,急召岳谦、秦飞议事——命谦率两千京营卒替换西华门值守,革赵承亲信之职;飞领五百玄夜卫,分伏民宅四周及西华门左近,待擒叛党。次日三更,张勋举红灯为号,率五十余孽持刃奔宫门,秦飞令暗探射灭红灯,纵兵围捕,生擒勋、达;岳谦于城门后擒获欲逃之赵承,随斩逆党首恶五人,余党二十七人尽皆就缚,首尾两日,乱遂平。”

《玄夜卫档?平叛录》补:“赵承与张勋往来密信,以京营专用松烟墨书就,封缄盖‘京营左卫印’——真印皆刻‘元兴二十五年监造’阴纹,此印光平无迹,确为私刻;信内‘三更以红灯为号,开西华门迎叛党’之语,字迹粗犷,与承平日文书笔迹吻合。秦飞于赵承府中搜得调兵伪勘合,印鉴、墨色与密信伪印一致;又于张勋宅中获‘南迁诏书拟稿’,稿中‘暂迁南京,以避兵锋’之语,笔迹与密信中勋之签押比对,墨痕深浅、运笔转折皆同,确为勋亲笔所书。诸般罪证——密信、伪勘合、南迁拟稿、兵器清单——皆封存于诏狱署东库第四十五楠木柜,编为《德佑两日平叛勘卷》,柜身贴‘永世警示’朱印,令后世官吏核验备查。”

一日侦踪辨逆谋,暮时布防扼咽喉。

三更灯火擒凶党,两日平叛护帝楼。

伪印私调藏利刃,红灯暗约犯宸旒。

忠良持正除妖氛,不让乱尘近紫瓯。

京营千户暗通谋,欲劫宫门逼帝游。

昼获密函明逆迹,夜张罗网伏奸酋。

两日功成安禁阙,京师依旧固金瓯。

三更擒得凶渠首,二日功成定九州。

至今西华门前过,犹说当年谢太保。

辰时刚过,南城民宅的窗纸被夏风掀起一角。正六品锦衣卫经历张勋指尖划过旧党名单,墨色是其父张文流放前留下的松烟墨,“赵承”二字被圈得发黑。从五品镇刑司旧吏李达躬身递上密信,声音压得极低:“张公子,赵承回话了——三百京营卒已私调,兵器藏在西华门民宅,三更以红灯为号,他开城门接应。”张勋展开密信,赵承的字迹粗犷如刀:“事成后,需奏帝复你父官爵,升我京营指挥佥事(正四品)。若不依,我即报玄夜卫。”他冷笑一声,将密信塞进袖中:“赵承倒会要挟!你去传信,就说‘复官升爵皆依他’,再让他把调兵勘合伪造好——谢渊的人盯得紧,别出岔子!”李达应诺时,掌心已沁出冷汗。石崇伏诛时的砍头声还在耳边,若事败,自己必遭腰斩。可他是石崇旧部,张文曾提拔他补从五品缺,若不从,张勋定会让他“暴病而亡”,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却没察觉屋顶瓦上,玄夜卫暗探张青(从七品)正捏着衣角,将“赵承”“西华门”“三更”的字眼记在竹片上。

巳时,张青捧着竹片冲进玄夜卫北司。从二品北司指挥使秦飞指节叩着案面:“‘三更’‘红灯’?赵承掌西华门值守,私调京营卒——这是要劫宫!”他立刻召来从三品文勘房主事张启:“查京营近三日调兵勘合,尤其是赵承的!”张启抱着勘合册奔入文勘房,日光透过窗棂落在“京营左卫印”上。真印边缘该有“元兴二十五年监造”的阴纹,可赵承昨日的勘合印却光平如镜;印泥该是内府朱砂(暗红),这印却是普通朱砂(鲜红),墨色虽同京营松烟墨,运笔却露了私刻的滞涩。“秦指挥使!”张启举着勘合疾步回来,指尖点向印鉴,“这是伪造的!印无阴纹,印泥是私制的——赵承定是私调卒运兵器,想叛乱!”

午时的兵部衙署,正一品太保谢渊刚接过宣府卫的平安奏报,秦飞的脚步声就撞进门来。勘合被铺在案上,谢渊指尖抚过无阴纹的印边,目光沉如潭水:“赵承是张文同乡,孙昂(从一品京营都督)的同乡,官官相护,这事难办。”

从二品都督同知岳谦躬身道:“太保,赵承上月还托孙昂求过京营指挥佥事的缺,孙昂压着没批——他定是拿‘升爵’诱赵承叛的。昨日赵承私调三十卒,孙昂还对兵部说‘修缮防务’,摆明了包庇。”

谢渊抬眼,目光扫过边地图上的西华门:“秦飞,你带暗探去西华门民宅,查兵器藏处;岳谦,你去京营都督府见孙昂,探他口风,就说‘兵部查宫门值守’;张启,你再查赵承与张勋的往来书信,找实证!”

三人领命时,谢渊补充道:“申时前必须回话——若等叛党把兵器运进宫门,就晚了!”

未时,岳谦的马蹄声停在京营都督府前。从一品孙昂坐在花厅品茗,茶盏是宣德窑的青花,却衬得他脸色发灰。“岳都督来查值守?”孙昂放下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赵承是我同乡,为人本分,私调卒是为补西华门的破损箭楼,兵器都是旧刀,都督多虑了。”

岳谦将勘合副本放在桌上:“孙都督,这印没有‘元兴二十五年监造’的阴纹,印泥也是私制的——玄夜卫已验实,你还要包庇?”

孙昂的茶盏“咚”地砸在案上:“岳谦!你是谢渊的人,自然帮他说话!赵承没叛,若谢太保想拿人,需先帝遗诏!”

岳谦起身冷笑:“孙都督,若三更后宫门出事,你我都得去诏狱署领罪!”说罢拂袖而去,留下孙昂盯着勘合,指节攥得发白——他收了赵承五百两白银,若赵承叛,自己就是同谋。

申时,西华门民宅外的老槐树下,张青对着秦飞比了个“三”的手势——三辆马车停在院中,车辙印深得能陷进半只脚。玄夜卫卒翻墙而入时,车夫正往车厢里塞最后一把长刀,刀刃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搜!”秦飞一声令下,卒子们掀开马帘,三百把长刀、五十张弓、两千支箭,还有十把破门斧钺滚落在地,铁腥味混着松木香飘满院子。张青在车厢夹层摸出一封密信,赵承的字迹跃然纸上:“三更红灯起,我开西华门,你带五十人直入御书房,逼帝写南迁书,京营卒已收买。”

秦飞捏着密信,翻身上马:“去兵部!告诉谢太保,叛党兵器齐了,就等三更!”

酉时,兵部衙署的烛火已点亮。谢渊展开宫门图,朱砂笔圈出西华门:“岳谦,你带两千京营卒,酉时三刻前替换西华门值守,只认你的令牌,不认赵承的任何手令;秦飞,你带五百玄夜卫,分伏民宅四周,红灯一亮就射灭,别让叛党靠近宫门;张启,你去诏狱署提徐靖(旧党,已关押),让他指认张勋、李达的笔迹,做实罪证。”

岳谦躬身:“太保放心,西华门值守的京营卒多是我旧部,定能守住!”秦飞补充道:“属下已让暗探盯着赵承府,他一动,咱们就有信。”

谢渊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指尖叩着案上的密信:“这是生死局——叛党劫宫,要么擒贼,要么亡国,没有第三条路。”

酉时二刻,西华门的夕阳把城楼染成血色。岳谦的两千京营卒列阵而来,甲胄反光晃得值守卒睁不开眼。正九品卒长(赵承亲信)横刀拦在门前:“岳都督,赵千户有令,没有他的手令,谁也不能换防!”

岳谦拔出佩刀,剑尖抵在卒长咽喉:“我是从二品都督同知,掌京营协同防务,谢太保有令——你敢拦?”卒长的刀“当啷”落地,身后的京营卒们纷纷后退——他们多是被赵承用银子收买,见岳谦来势汹汹,没人敢拼命。

岳谦命卒子们守住城门,低声叮嘱:“三更若见红灯,立刻关门上闩,放箭!”他抬头望向民宅方向,暮色里已能看见零星的灯火,像叛党藏在暗处的眼睛。

戌时,秦飞的五百玄夜卫伏在民宅周围的民房、柴垛后。张青趴在屋顶,弓弦搭着涂了墨的箭——这箭要射灭红灯,也射向叛党的气焰。秦飞蹲在柴房后,手里攥着赵承的密信,字迹被汗水浸得发皱:“张勋带五十人冲宫门,李达留民宅守兵器,赵承开城门——咱们先拿张勋,再抓李达,最后堵赵承!”

暗探们点头,刀鞘贴在腰间,呼吸压得极轻。远处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民宅的灯突然亮了,一盏红灯被人举在墙头,像颗跳动的血珠。

戌时三刻,谢渊捧着密信、勘合、兵器清单走进御书房。萧桓捏着密信,指节泛白:“赵承受朕厚恩,竟想劫宫逼迁!”他深吸一口气,却没让慌乱露在脸上,“谢太保,宫门防务就交给你,朕在御书房等消息——李东阳、李嵩已在偏殿,若有急情,内阁可协理。”

谢渊躬身:“陛下放心,臣已布好防,叛党插翅难飞!”他退到殿门时,听见萧桓对内侍说:“把‘镇国剑’挂在御书房门后——朕是大吴天子,绝不南迁!”

三更梆子声刚过,南城民宅的红灯突然升空。张勋率五十旧党余孽冲出大门,长刀映着月光,嘶吼着奔向西华门:“冲!赵承开城门了!”

可刚跑两步,“嗖”的一声,张青的墨箭射穿红灯,火星落在地上,溅起半寸高的火苗。“叛党在此!”秦飞的吼声划破夜空,玄夜卫卒从柴垛、民房后冲出,弓箭齐发,旧党余孽纷纷中箭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