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搏影留痕(1 / 2)

皇城司值房内的空气因陈砚秋那惊人记忆所复原的“被毁灭清单”而凝固,沉重中又酝酿着风暴将至的锐利。那份从灰烬中抢救出的私密记录,与清单相互印证,将对手试图掩盖的庞大黑网撕开了一道清晰的裂口。

“事不宜迟,我立刻安排人手,按图索骥!”赵明烛雷厉风行,抓起那份清单和私密记录的抄本,便要唤人下令。

“赵兄且慢!”陈砚秋却出声阻止,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私密记录原始的纸张上,眉头微蹙,“此事……恐不能全然依赖皇城司内部渠道。”

赵明烛动作一顿,眼神锐利地看向他:“你怀疑……司内有鬼?”昨夜王五的内应之事,以及崇文院大火中那训练有素的伪装和精准的纵火,早已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

“并非怀疑所有兄弟,”陈砚秋措辞谨慎,“但对手能如此了解皇城司内部轮值规律,能买通狱卒,能动用军中手段……其渗透之力,不可不防。调查王副使、韩判官、墨香斋之事,一旦启动,必会触动对方神经。若通过常规渠道,难保不会打草惊蛇,甚至……再次被切断线索。”

赵明烛沉默片刻,缓缓坐下。他深知陈砚秋所虑极是。皇城司虽是他经营多年的地盘,但并非铁板一块,尤其是在涉及如此深重黑幕之时,难保没有早已被腐蚀的暗桩。

“你的意思是?”

“墨娘子。”陈砚秋吐出三个字,“她的江湖渠道,鱼龙混杂,反而更不易被官方监控。且她行事诡秘,自有章法,或可从我们意想不到的角度切入。那份私密记录的原件,笔迹特殊,或许她能从江湖中辨识出一二。调查王副使、韩判官这等官员的陈年旧事,官面上或许守口如瓶,但当年的师爷、长随、乃至被排挤打压的对头,或许早已流落江湖,反而能从他们口中撬出些真东西。”

赵明烛略一沉吟,便重重颔首:“好!此事便委托墨娘子。我让崔月隐以私人身份,持我信物去见她,务必确保隐秘。”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至於皇城司内部,也并非无事可做。查!从王五那条线往下挖,所有与他有过接触、同期入司、甚至只是老乡关系的人,都要细细过筛!宁可错查,不可错放!我要看看,这铁牢之内,到底还藏着多少吃里扒外的蛀虫!”

计议已定,赵明烛立刻低声召来崔月隐,将联系墨娘子之事细细吩咐下去,并将那几页原始记录小心交给了他。崔月隐领命,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值房。

安排完这些,赵明烛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冰冷的铁盒上。这东西与那份记录一同从火场抢出,神秘难开,或许内藏乾坤。

“此物……”赵明烛拿起铁盒,手指摩挲着那被撬砸过的锁鼻,“需寻绝对可靠的巧匠。”他沉吟片刻,“将作监内有几位老匠师,手艺精湛,且家世清白,与朝中各派系无涉,或可一试。我亲自带去。”

陈砚秋点头同意。此刻,任何一丝线索都弥足珍贵。

赵明烛将铁盒小心收入一个不起眼的布囊中,正欲起身,动作却猛地一滞。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彷佛在极力回忆着什麽极其细微却又重要的片段。昨夜火场的混乱景象再次在他脑海中闪回——咆哮的火焰、呛人的浓烟、纷乱的人影、激烈的搏杀……

“不对……”他喃喃自语,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仔细看着手掌外侧靠近手腕处的一小片皮肤。那里,有一道极浅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红痕,并非擦伤,更像是……被某种坚硬而边缘锐利的物件猛地刮蹭了一下。

“昨夜……在丙字库侧门,与那埋伏之人对刀格挡之後……”赵明烛的语速很慢,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拨开了迷雾的一角,“我欲强行冲入,被他阻拦,交手数合……混乱中,我的右手似乎并非仅仅格开了他的刀,还……还碰到了他腰间某个硬物!”

当时情势危急,烟熏火燎,所有感官都被放大却又模糊,这一细微的触感几乎被忽略。但此刻静下心来回忆,那瞬间的触感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冰冷、坚硬、边缘有某种奇特的、不规则的纹理棱角!

“那不是寻常的玉佩、印章或者钱袋……”赵明烛猛地抬头,看向陈砚秋,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那形状……更像是……一枚令牌!对,就是令牌!我格开他刀锋的瞬间,前冲之势未减,右手手背恰好撞到了他腰间悬挂之物!”

陈砚秋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令牌?可能辨识是何种制式?军中?衙门?还是……”

“绝非制式!”赵明烛斩钉截铁地摇头,他闭上眼,极力捕捉那瞬间的触感记忆,“大小比军牌略小,厚度稍厚……材质……非金非铁,触手冰凉坚硬,却又有一种奇特的韧性,像是某种罕见的金属……对!边缘有尖锐的凸起花纹,刮到了我的手!”

他猛地睁开眼,伸出左手手指,在桌面的灰尘上快速划动:“那花纹……很奇特,并非龙凤兽纹,也非寻常云雷纹,更像是……某种扭曲的、不对称的几何图案,或者……某种未曾见过的异域符号?”

灰尘上留下的线条杂乱而抽象,难以辨认具体形状,但那种尖锐、扭曲、非主流的感觉却扑面而来。

“私人铸造的信物!”陈砚秋立刻断言,“并非官方身份凭证,而是某个秘密组织内部用以识别身份的东西!”这个发现至关重要!它意味着对手并非松散的利益联盟,而是一个有着严密组织和识别标志的团体!

“可惜……未能将其夺下。”赵明烛遗憾地握紧了拳头,那瞬间的交手电光火石,他全力应对对方的刀锋,根本无暇他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