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丝线追凶(1 / 2)

夕阳的血色余晖逐渐被汴京城的暮霭吞没,茶楼二层的雅间里,空气紧绷如拉满的弓弦。赵明烛和陈砚秋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快活林”赌坊那扇油腻的后门。

根据连日监控掌握的规律,“刀疤刘”很快就会从这里出来,拐进旁边那条窄巷,去往他常光顾的那家“刘记”面摊——当然,此“刘记”非彼租车的“刘记车行”。

街面上,伪装成小贩、脚夫、醉汉的皇城司察子们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一条肌肉都已绷紧,如同潜伏的猎豹,只待目标出现便扑杀而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却不是“刀疤刘”,而是一个赌坊的杂役,拎着泔水桶,骂骂咧咧地走向远处的沟渠。

赵明烛的眉头拧紧。

又过了一会儿,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几个勾肩搭背、满身酒气的赌客,高声喧哗着走向另一个方向。

“刀疤刘”依旧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赵明烛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躁,“换班时间早过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陈砚秋的心头。对手的狡猾和反侦察能力,他们早已领教。

就在这时,一名伪装成卖炊饼的察子,借着收摊的动作,极其隐蔽地朝茶楼方向打了个急促的手势——情况有变!

赵明烛脸色一变,立刻对楼下埋伏的领头察子打了个行动手势。

不能再等了!

收到命令的察子们不再犹豫,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那扇后门!两人踹门而入,其余人迅速封锁巷道前后出口。

然而,预想中的搏斗声并未传来。

片刻沉寂后,一名察子从门内冲出,脸色难看地朝茶楼方向喊道:“干办!人不在里面!问了他相熟的打手,说‘刀疤刘’半个时辰前就从赌坊侧门溜了,说是老家有急事,近期都不回来了!”

跑了?!

赵明烛一拳狠狠砸在窗棂上,木屑纷飞。“废物!一群废物!盯了这么久,竟然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了!”

陈砚秋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对手显然察觉到了危险,果断舍弃了“刀疤刘”这枚棋子,或者,“刀疤刘”自己嗅到了风声,提前逃遁。

“立刻全城戒严!发海捕文书!画影图形!通知各城门、水门严加盘查!他跑不远!”赵明烛几乎是咆哮着下达命令。

皇城司的机器再次疯狂运转起来,但汴京四通八达,半个时辰的提前量,足以让一个熟悉地下世界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场轰轰烈烈的全城大搜捕就此展开,然而一夜过去,一无所获。“刀疤刘”如同人间蒸发。

挫败感和愤怒笼罩着皇城司。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搭上了一名弟兄的性命,这让所有人都憋着一股邪火。

第二天,赵明烛双眼赤红,脾气暴躁得吓人。陈砚秋虽然同样失望,却知道此时更不能乱。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回了那些物证上。

“刀疤刘”虽逃,但留下的线索并非只有他一个人。那些深青色的布料、南阳石粉、还有……那些看似普通的麻绳和麻线。

他拿起从王敬指甲中提取出的、用油纸小心包裹的几根麻线纤维。这些纤维质地粗糙,颜色泛黄,是最常见的那种廉价麻线。

“赵兄,”陈砚秋将油纸递给赵明烛,“‘刀疤刘’跑了,但这些东西跑不了。王敬指甲中的麻线,与‘巧石坊’搜出的麻绳质地相同。这种麻线,除了捆扎货物、制作粗糙衣物,还能做什么?或者说,哪些人最常接触?”

赵明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过油纸仔细看了看:“这种麻,汴京周边广泛种植,价格低廉,用途甚广。除了你说的,船上的缆绳、力役的打包绳、甚至……军中部分辅兵用的绑腿、粮袋封口,也是类似材质。”

范围依旧很大。

“但王敬挣扎时,指甲抓挠到的,极可能是凶手所穿的衣物。”陈砚秋分析道,“凶手行事时,是否会穿着与其伪装身份相符的衣物?比如,车夫、力役、更夫?或者……军中之人?”

“军中?”赵明烛眉头一挑。这个可能性让他们心中一凛。如果牵扯到军方,事情将更加复杂。

“还有,‘巧石坊’搜出的那套深青色衣裤,胡二指认是‘刀疤刘’一伙人遗落下的。”陈砚秋继续道,“那种深青色粗布,质地硬耐磨,除了做车篷,也常用来制作某些特定行业的号衣或工服。查清这种布料的主要流向,或许也能缩小范围。”

两条线索,都指向了特定的行业和群体。

“查!”赵明烛重振精神,“双管齐下!一队人,重点排查汴京各码头、货栈、车行、力役帮口,询问这种麻线和深青色粗布的采购和使用情况,尤其是近期有无异常丢失或购买!另一队人,秘密核查京师禁军中是否有人员近期行为异常,或与‘刀疤刘’等人有所勾连!但要绝对谨慎,不可走漏风声!”

调查方向再次调整。虽然失去了“刀疤刘”的直接线索,但皇城司决定从更基础的物料层面进行逆向追踪。

这项工作繁琐而细致,需要大量人手和耐心。察子们拿着样本,走访了汴京大大小小的布庄、裁缝铺、杂货铺、以及各行业的管事头目。

起初,进展缓慢。这种麻线和粗布太常见了,几乎无处不在。

转机出现在一名老察子身上。他年轻时曾在漕运码头上混过,对那里的门道极为熟悉。他拿着那深青色粗布的样本,在城东漕运码头走访时,一个老扛包夫看了一眼,便嘟囔了一句:“咦,这料子,咋跟咱码头‘青蛟帮’那伙人穿的号衣有点像咧?不过他们号衣上绣着蛇,你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