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锅盖一响就得应(1 / 2)

窗台上的芦荟叶子还挂着水珠,在晨光里闪着光。

沈星河把最后一笼包子摆上蒸笼时,手背被蒸汽烫得发红,却只是用围裙角蹭了蹭——这是养老院厨房的规矩,手忙脚乱时总得留只手护着锅沿。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半,该去巷口小屋补个回笼觉了。

最近他在养老院后巷租了间十平米的小屋,白墙青瓦,窗台上摆着从老屋搬来的芦荟。

每日清晨五点到养老院帮厨,傍晚给父亲送完药就回这儿歇着。

日子像文火慢炖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暖香,直到这夜——

手机在枕头边震动时,沈星河正蜷在旧藤椅上打盹。

月光透过窗棂斜切进来,照得屏幕亮得刺眼。

他摸过手机,瞳孔骤然收缩:来电显示是\"023-6370xxxx\",那串数字他闭着眼都能背出来——老屋的座机,停用整整七年了。

\"爸不会打电话。\"他脑子里\"嗡\"地一声,抓过外套就往身上套。

钥匙串在裤兜里叮当作响,门\"砰\"地撞在墙上。

雨还在下,巷道积水漫过脚面,他踩着凸起的砖块疾走,每一步都溅起水花。

裤脚很快湿透,贴在腿上冷得发疼,可他顾不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爸不会打电话,除非......\"

老屋的木门虚掩着,门缝漏出昏黄的光。

他推开门,潮湿的木梁味混着柴草香扑面而来。

沈建国披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正蹲在灶前,枯枝在灶膛里噼啪作响。

锅盖微微颤动,发出\"噗噗\"的轻响,像孩子在敲鼓。

\"水快干了,我不会调火。\"沈建国抬头,白发被灶火映得发亮。

他左手捏着半根柴火,右手扶着灶台,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却带着点发颤的求助,像小时候沈星河摔破碗时,他蹲在院子里小声说\"你妈该骂了\"。

沈星河松了口气,又酸得眼眶发烫。

他蹲下去,把灶膛里的柴往边上拨了拨:\"火大了就抽两根柴,小了就敲锅盖——三下,短点。\"他指节叩在锅沿上,\"咚、咚、咚\",声音清清脆脆。

\"巷子远,雨这么大......\"沈建国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灶台上的裂痕,那是1998年他醉酒摔了砂锅留下的。

\"锅盖一响,就得应。\"沈星河打断他,掌心贴着父亲手背,把柴火递过去,\"不然饭冷了,人也冷了。\"

灶膛里的火渐渐稳了,橘红色的光在两人脸上跳动。

沈星河这才注意到灶台边多了个旧搪瓷杯,杯沿磕掉块瓷,泡着半杯菊花茶,浮着两片蜷曲的菊瓣。

\"她说夜里火旺,得有人喝茶守着。\"沈建国盯着茶杯,像是在跟空气说话。

杯底沉着几粒茶叶,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胎菊,买自巷口那家开了三十年的茶铺。

沈星河喉咙发紧。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你爸夜里总踢被子\",想起上个月整理老屋时,在木箱底翻出的茶包,每袋都贴着母亲的字迹:\"给老沈的,降火\"。

他没说破这些,只点点头:\"明天我带保温壶来,茶凉了能续。\"

临走前,他把手机铃声设为\"咚、咚、咚\"的锅盖敲击声,又在快捷拨号里存了\"老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