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楚材献策(1 / 2)

1002章:楚材献策(至元四十六年春耶律楚材议‘量牧限地’与汉官入草原可行性)(至元四十六年春正月廿四?中都白虎殿偏阁/耶律楚材书房/中都流民安置点)

耶律楚材的书房仍映着烛火,案上除《蒙古故地草场超限册》《汉书?食货志》外,还摆着三样关键物件——西域传入的铜制算筹(耶律楚材精天文算学,用于核算牧草产量)、半块草原黑羊皮(标注着弘吉剌部冬牧场的牧草密度)、一卷《大元通制?部落条》(元代草原治理律法汇编)。他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鬓角墨点是方才演算时不慎沾染,指尖因长期握笔而泛出薄茧,正俯身用算筹排列“呼伦贝尔草场养马公式”:“每三里草场产草五十斤,每匹马日均食草三斤,故三里可养马一匹。”

下属刘朴(耶律楚材门生,中原儒学世家出身,曾随其治理中原赋税)捧着流民诉求册,眉头紧锁:“先生,草原部落认‘马多者得草场’的旧俗,汉地‘限田’之法恐难行——昨日访逃荒部民,老牧民巴图还说‘领主的马群就该比咱们多’。”耶律楚材抬手取过黑羊皮,指尖划过上面的刻痕:“旧俗可导不可逆。你看,弘吉剌部去年因草场不足,马群饿死三成,部落内部已生怨言;咱们定‘一万匹’限额,既保诸王基本利益,又给中小部落活路,再用补贴牵住他们,不怕不从。”

为确保“每三里养一匹马”的数据无误,耶律楚材已让弟子分赴北境三处长官仓:一是呼伦贝尔“广牧仓”,调取近三年牧草产量记录(春季每里产草十五斤,夏季二十斤,取年均值核算);二是克鲁伦河“丰草仓”,统计马群日均食草量(成年马三斤,马驹一斤,按马群结构加权平均);三是杭爱山“储草仓”,记录草场载畜量饱和后的退化情况(超载两成,草场次年减产三成)。这些数据均用桑皮纸誊抄,盖着官仓朱印,确保测算有据可依。

刘朴仍担忧“部落抵触汉官”,耶律楚材却从袖中取出一页麻纸,上面是老军卒博尔术的手书:“草原部落敬‘能算、能断’者。昔年成吉思汗用札撒定牧地,也是先算草场、再分牧群,部落皆服。今若以算学定限额,比强夺更易接受。”他指着“札撒”二字道:“咱们借成吉思汗旧例为引子,再掺汉地‘限田’之智,名正言顺。”烛火映在麻纸上,博尔术的字迹遒劲,显是多年军旅生涯练就。

耶律楚材将《量牧限地策》初稿铺展,用红笔修改两处:一是将“超限马群全收”改为“主动交者给补贴”,旁注“留生路则少抵抗”;二是在“汉官入草原”后加“草原吏员同往”,批注“防独断则顺民心”。修改完毕,他将策文折好,放入青布囊,对刘朴道:“明日见萧将军,需让他知此策非‘纸上谈兵’,而是‘算得清、行得通、控得住’。”窗外,中都的更鼓敲了三下,夜色正浓,治世之策已悄然成型。

自正月初十萧虎召见逃荒部民后,耶律楚材便派弟子王克(精通蒙古语)赴中都流民安置点,每日辰时准时记录。王克的《流民诉求册》里,详细记载着不同部落的困境:弘吉剌部老牧民巴图,家有一妻一孙,原养十只羊、两匹马,草场被占后仅剩三只羊,孙儿因缺粮患风寒,“只求半里草场,能让羊活下来”;兀良哈部青年铁木真(非成吉思汗),原是部落牧马人,草场被占后只能靠帮人挑水换粮,“愿随元军丈量队干活,只求管饭”。这些鲜活案例,让耶律楚材深知“限牧”需兼顾民生。

在中都藏书阁,耶律楚材翻阅了从至元元年到至元四十五年的草原治理卷宗,发现至元三年(1266年)曾有“诸王牧群不得过五千匹”的旧令,由其父耶律履(时任燕京行省左丞)参与制定,后因元廷全力攻宋,无暇北顾,旧令渐废。卷宗里还附着耶律履的批注:“草原牧地有限,诸王无限扩张,必致部落相残。”耶律楚材抚着父亲的字迹,低声感慨:“今日续父之志,也算不负先父教诲。”

耶律楚材在中都驿馆会见弘吉剌部领主帖木儿,帖木儿带来部落的“草场分布图”(羊皮绘制,标注着被阿里不哥侵占的冬牧场范围)。帖木儿道:“我部愿先试点丈量,只要元廷能还我冬牧场,部民愿为丈量队引路。”耶律楚材当即承诺:“若试点成功,你部可获‘元廷忠顺领主’封号,岁赐增加两成。”两人还约定,由帖木儿选派三名部落长老,赴中都培训汉官草原习俗,确保沟通无虞。

耶律楚材让白虎堂统领刘七,调取“诸王私下联络”的情报,发现阿里不哥已派使者赴也速蒙哥部,约定“若元廷限牧,便联合抗命”,还许也速蒙哥“弘吉剌部半里草场”。刘七的情报里,还附着使者传递的密信副本(用草原狼毫书写,字迹潦草),上面写着“汉官若来,便说‘草原之事,诸王自定’”。耶律楚材将密信折好,归入策文附件,“这便是‘分步处置’的依据,诸王早有反心,需早做防备”。

耶律楚材将流民诉求、卷宗考据、领主沟通、诸王情报汇总,形成《蒙古故地治世调研报告》,核心结论有三:一是“草场危机已触民生底线,再不处置恐生流民叛乱”;二是“忠顺部落愿配合,可作试点突破口”;三是“诸王虽有联合迹象,但内部利益不一(阿里不哥想独吞弘吉剌草场,也速蒙哥想分一杯羹),可逐个瓦解”。这份报告,成为次日献策的“事实支撑”,让策文更具说服力。

白虎殿偏阁,耶律楚材向萧虎展示“虎形量天尺”的设计图:“尺长一丈,用榆木打造(榆木耐草原干燥,不易开裂),正面刻蒙古文刻度,背面刻汉文,一端雕虎首(元廷官方标识),虎首口中衔‘量’字玉坠(象征公平),尺身每三丈处刻牧草纹,便于快速计数。”他还补充:“工部已选三十名汉匠(擅长木作)与十名草原铜工(擅长雕刻),正月廿五开工,二月初五可造五十把,每把均需‘工部监造官’签字,防偷工减料。”萧虎接过设计图,见上面标注着“尺身厚一寸、宽三寸”,符合元代量器的标准比例,不由点头。

耶律楚材提出“每支丈量队由五人组成”,分工明确:汉官一名(掌量天尺与记录,需懂《九章算术》,从江南编户官中选拔,如李衡的下属王吏,曾在平江府丈量土地,误差不超一寸);草原吏员一名(掌沟通与草场传承确认,需是领主的“那可儿”,即亲信,如帖木儿推荐的弘吉剌部长老之子巴图,熟悉部落草场边界);忠顺骑士三名(掌安全与马群驱赶,从弘吉剌部选拔,因该部与元廷联姻,忠诚度高,骑士需配备弯刀与皮甲,不持长兵器,防刺激诸王);伙夫一名(实则白虎堂细作,掌监督与情报传递,伪装成烧水做饭的杂役,方便接触各成员)。

第一步“插界碑”——抵达草场后,先由草原吏员指认部落传统边界,插木质界碑(刻部落标识与元廷虎首);第二步“量算草场”——汉官用量天尺逐片丈量,每量完三里,便在界碑上刻“可养马一匹”,草原吏员需在丈量册上签字确认;第三步“核对马群”——骑士驱赶马群过“计数栏”(用木杆搭建,仅容一马通过),汉官与草原吏员共同计数,记录“实际马数与可养马数”的差额;第四步“标注超限”——对超限部分,用红漆在界碑上画“虎首”,象征“元廷待收编”;第五步“公示结果”——在部落营地外张贴“丈量结果榜”(蒙汉双语),公示三日,无异议便生效。

针对“争议草场”(如阿里不哥与弘吉剌部争夺的冬牧场),耶律楚材设计“追溯传承”原则:若草原吏员能提供“三代以内的草场使用凭证”(如部落长老的证言、旧界碑),便按凭证确权;若无法提供,则归“实际耕种的中小部落”。针对“退化草场”(如因超载导致牧草稀疏的区域),则“减半计算可养马数”,并要求诸王“休牧半年”,元廷提供“牧草种子”助其恢复。萧虎问:“若诸王不认追溯结果怎么办?”耶律楚材答:“由杭爱山仲裁点复核,仲裁点由我的弟子与帖木儿共同主持,两人均懂草原习俗与汉地律法,可公正裁决。”

为确保量天尺精准,耶律楚材规定“每支丈量队需带‘校准木杆’(长三丈,由工部统一打造,误差不超一分),每日丈量前校准一次”;若量天尺损坏,需“由草原铜工现场修复,修复后需用校准木杆核验,误差超一寸则停用”;丈量结束后,所有量天尺需“交还工部核验,合格者下次再用,不合格者销毁”。他还特意叮嘱:“量天尺是‘治世信物’,不可遗失,若遗失,汉官与草原吏员均需受罚(汉官降职,草原吏员罚羊十只)。”这些细节,尽显对“规矩”的重视。

耶律楚材向萧虎解释“一万匹”限额的由来:“蒙古故地现有草场约五万余里,按‘每三里养一匹’计算,可养马约一万七千匹,诸王共十二家,平均每家一千四百匹,定‘一万匹’是‘留足余量’,确保诸王能‘放牧+贸易’。”为鼓励遵守,他还设计优惠:限额内的马群,元廷免“草原岁贡”(此前岁贡为“每万匹马贡百匹”),且诸王可凭“元廷牧地凭证”,赴江南互市(每匹马可换江南丝绸两匹,比私下交易多赚三成,丝绸来自临安织坊,元廷已与织坊约定“优先供应草原”)。萧虎算道:“按一万匹计算,诸王每年可省百匹贡马,还能多赚两千匹丝绸,确是划算。”

对主动交予元廷收编的超限马群,耶律楚材规定“每匹每年给五斗青稞补贴”,青稞从北境“广积仓”调拨(该仓储粮五十万石,足够支付三年补贴),按月发放,由诸王派部民到驿站领取,领取时需“签字画押”,防冒领;对拒不交的,分三步处置:第一步“暂夺半数岁赐”(岁赐含羊、布、银,半数约合百只羊、五十匹布),由驿站吏员收回;第二步“削百里草场”(百里草场可养马三十余匹,削弱其经济基础),由丈量队重新插界碑;第三步“强制收编”,由虎卫驱赶马群至军牧营地,且无补贴,收编的马群用于“北境边防”(如抵御乃蛮部残余)。

为防止诸王“为保马群而压榨部民”,耶律楚材特意加入“部民优先”条款:收编的超限马群,需雇佣诸王部民饲养,部民每月可得“三斗青稞+半匹布”,收入是传统放牧的两倍;若部民因“限额”失业,可赴元廷“草原织坊”(由江南织工指导,生产羊毛布)做工,每月工钱与饲养马群相当。他举例道:“阿里不哥部有八千部民,若交两万二千匹超限马,可雇佣两千部民养马,每月发六千斗青稞,部民吃饱了,便不会随诸王叛乱。”萧虎赞道:“此条最妙,釜底抽薪,断诸王的民根基。”

耶律楚材强调“每步处置都需公开”:劝谕时,使者需“在部落营地宣读诏文”,诏文用蒙汉双语书写,说明“限额理由与优惠”;暂夺岁赐时,需“张贴夺赐榜”,注明“夺赐原因与期限”(若后续交马,可返还);削草场时,需“邀请部落长老见证”,新界碑需长老签字;强制收编时,虎卫需“举‘劝降旗’(白色,绘虎首)”,先喊话劝降,无效再行动。他对萧虎道:“公开则无流言,透明则少抵触,诸王想煽动部民,也无借口。”

针对“马群繁殖期”(春季三至五月),耶律楚材规定“此期间暂不收编小马驹”,待夏季六月再核计,避免“伤及幼畜,引发部落不满”;针对“受灾部落”(如遇雪灾、旱灾的部落),可“暂缓限额一年”,元廷提供“救灾青稞”,待灾情缓解再执行。这些灵活条款,体现“治世需通人情”的思路,萧虎感慨:“你既懂算学,又懂人心,此策能成。”

耶律楚材向萧虎列举“草原吏员计数不准”的案例:至元四十五年秋,元廷派草原吏员核查窝阔台系合丹部马群,吏员“数马时漏计马驹,将八千匹算成一万八千匹”,导致元廷多拨岁赐千石青稞,后续核查才发现,浪费了粮储。他还拿出吏员的计数册,上面用蒙古文画着“马群简图”,无具体数字,“草原吏员习用‘多、少、够’等模糊表述,缺精准计数能力,丈量需‘寸土必核’,非汉官不可”。萧虎翻看计数册,见上面画着三群马,旁注“很多”,不由皱眉:“如此模糊,怎生管控?”

耶律楚材以李衡为例,详述汉官的专业能力:李衡在江南平江府编户时,采用“方田均税法”的改良版,“每块田亩均用步弓丈量(一步五尺,一尺三寸),误差不超十步”,编户册上“每户田亩数、可收粮数均清晰标注”,还附“地契副本”,无一笔糊涂账。他让下属取来平江府的编户册,翻开其中一页:“你看,河边半亩荒田,李衡也标注‘可种桑三棵’,这般细致,草原丈量更需如此——诸王若说‘丈量不准’,汉官可拿出册页对质,有据可依。”

耶律楚材提及正月廿三的情报:阿里不哥已私下联络草原吏员,许“每隐瞒一千匹马,赏羊十只”,若只靠草原吏员,超限问题永难解决。而汉官“多来自中原,与草原诸王无利益纠葛”,且“元廷对汉官考核严格(如三年一考,不合格者罢官)”,不易被收买。他举例道:“李衡在江南时,曾拒受地主贿赂百两银,坚持按实丈量,可见其品行。”萧虎问:“汉官若被收买怎么办?”耶律楚材答:“有草原吏员与忠顺骑士监督,若汉官舞弊,可直接向白虎堂举报,查实后‘抄没家产,流放北境’,惩罚甚重。”

耶律楚材认为,汉官入草原,不仅是“为丈量”,更是“为传递元廷的治世理念”——汉官可向部落传授“储草技术”(如夏季割草晒干,冬季储备),减少因草场不足导致的马群饿死;还可教部民“简单的算术”(如计数马群、计算粮票),提升部落的生产效率。他举例道:“弘吉剌部若学会储草,冬季可多养马千匹,无需再争草场。”这种“技术输出”,能让部落“从依赖草场扩张,转向提升草场利用率”,从根本上解决危机。

耶律楚材引用“元廷治江南的先例”:至元四十年,元廷派汉官赴江南治理,仅五年便“编户百万,粮储倍增”,证明“汉官的专业能力可适配不同地域”。他还提及“成吉思汗时期,曾用汉官耶律阿海掌文书”,说明“元廷早有汉官参与边疆事务的传统”,非今日首创,可减少“汉官入草原”的阻力。萧虎闻言,不再疑虑:“既有先例,又有能力,汉官入草原,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