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6章:理宗忧患(至元四十五年春的萨仁猜忌与缓冲之谋)(至元四十五年春?宋宫偏殿与临安羁押营)
至元四十五年春六月初十,互市结束后的第三日,赵昀(宋理宗)坐在宋宫偏殿的楠木椅上,手里攥着赵孟頫递来的《互市成效奏报》——奏报上“流民织坊收入增四成”“农耕亩产增两成”的字迹,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的“悔意”,并非悔悟治世过错,而是悔“此前对萨仁的信任过深”,如今见萨仁权柄日重,又恐其为患,陷入“用之怕夺权、除之怕引祸”的两难。
悔意的根源是“宗室权力的旁落”。互市期间,赵昀多次派侍从去西郊互市场查看,侍从回报:“流民们只认萨仁姑娘,见了她就问‘什么时候再换铁器’,对陛下的赏赐反而冷淡。”更让他不安的是,南宋旧部中的开明者(如陈谦、张达)竟主动追随萨仁,参与元廷的治世事务——赵昀看着奏报上“陈谦协助元廷整理粮储”的条目,喃喃自语:“连咱们的人,都去帮元廷了,这临安的权,到底是谁的?”
“见贤德”的具体场景,让悔意更复杂。赵昀曾在偏殿偶遇萨仁处理流民纠纷:两名流民因互市摊位争执,萨仁没有偏袒元廷商贩,反而按南宋的“乡约”调解,让双方各让一步;事后,她还让织坊给贫困流民送了两匹粗绸。赵昀躲在屏风后看着,心里既认可“这姑娘确实懂治世”,又酸溜溜地想:“她用咱们的乡约,收咱们的民心,最后还不是帮元廷办事?”这种矛盾认知,让他的悔意中掺杂着嫉妒与恐惧。
外部压力加剧悔意。宗室老臣赵与芮虽支持互市,却也对赵昀道:“陛下,萨仁与元廷的联络太密,每月至少三次,咱们根本不知道她们聊什么;流民对她的信任,已经超过宗室,再这样下去,咱们怕是要被架空了。”赵与芮的话,印证了赵昀的担忧——他想起史宅之之前的挑拨,更觉得“萨仁权重”是心腹之患,悔当初没听史宅之的话,早点限制萨仁。
最终,悔意转化为“除患之念”。赵昀将奏报扔在桌上,对亲信宦官李忠道:“萨仁这姑娘,太能干了,能干得让朕睡不着觉——留着她,迟早是个麻烦,得想个办法,绝了这个后患。”李忠立刻明白:理宗要对萨仁下手了,而他,就是执行这个“办法”的人。
理宗对萨仁的认知,始终在“贤德”与“隐患”间摇摆——他既看到萨仁为江南治世带来的实效,又无法容忍萨仁的影响力凌驾于宗室之上,这种双重观察,让他的猜忌越来越深,最终走向“除患”的极端。
“贤德”的观察,多来自日常治世场景。互市结束后,萨仁牵头“流民技能培训”:在临安近郊设“织坊学堂”,教流民织锦技艺;设“农耕讲堂”,请元廷农官与南宋老农共同授课。理宗派侍从去学堂查看,侍从回报:“萨仁姑娘每天都去学堂,亲自教流民穿针引线,还帮老农整理农具,流民们都喊她‘萨仁先生’。”有次,一名流民因家人重病没钱医治,萨仁还从自己的“治世俸禄”(元廷给的津贴)中拿出银两,让流民去买药——这些细节,让理宗不得不承认:“萨仁确实心善,懂怎么让百姓安稳。”
萨仁对南宋旧部的包容,也被理宗视为“贤德”。前南宋户部小吏王显,因史宅之倒台而失业,家里断粮,萨仁得知后,推荐他去江南治世司做“粮储记录官”,还对王显道:“你熟悉南宋粮储流程,这是你的优势,只要好好干,元廷不会亏待你。”王显感激涕零,对理宗奏报:“萨仁姑娘不计前嫌,给臣活路,臣愿为陛下效力,也愿为萨仁姑娘效力。”理宗听后,心里五味杂陈——既欣慰旧部有了安置,又怕旧部被萨仁拉拢。
“隐患”的观察,则聚焦于“权力与民心”。理宗发现,萨仁的指令比宗室的圣旨更管用:他曾下旨“流民织坊需向宋宫缴纳三成织锦”,萨仁却以“流民需留织锦换粮”为由,劝说元廷护治千户暂缓执行,最终织锦只缴纳了一成;流民们得知后,纷纷称赞萨仁“为百姓着想”,反而埋怨理宗“苛待流民”。理宗对李忠道:“朕是宗室,却管不了一个元廷派来的姑娘,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萨仁与元廷的紧密联络,更让理宗恐惧。元廷驿馆的驿卒,每月都会送几封书信给萨仁,理宗派侍从去查,侍从只能查到“书信是双法进展”,却查不到具体内容——这种“看得见却摸不透”的感觉,让理宗疑窦丛生。他甚至怀疑:“萨仁是不是在跟萧虎密谋,要夺朕的宗室之位?”这种毫无根据的猜忌,在宗室老臣的挑拨下,渐渐变成“确信”。
最让理宗不安的,是“民心的转向”。他在宋宫散步时,听到宫女们议论:“萨仁姑娘要是一直在临安就好了,咱们也能有暖毯穿,有青稞吃。”去流民安置点时,看到流民家的墙上贴着“萨仁姑娘的画像”(流民们自己画的,虽简陋却恭敬)——这些场景,让理宗觉得“自己这个宗室,反而像个外人”,对萨仁的“隐患”认知,彻底压过了“贤德”认可。
理宗决定“赐毒酒除萨仁”后,没有声张,而是让亲信宦官李忠暗中筹备——从毒酒的配制、赐酒的理由,到后续的“善后”,每一步都在宋宫的暗箱中操作,却也暴露了他的懦弱与犹豫,筹备过程反复波折,毫无帝王的决断力。
第一步是“毒酒的配制”。理宗让李忠找“南宋太医院的老御医”(理宗的亲信,曾为理宗配过慢性毒药),要求“毒药需无色无味,溶于酒中不易察觉,且发作缓慢,死后像暴病身亡”。老御医不敢违抗,用“附子、乌头”等药材,熬制成慢性毒药,装在小瓷瓶里,交给李忠。李忠将毒药藏在“宋宫常用的青梅酒”中——青梅酒是南宋宗室的日常饮品,酸甜味能掩盖毒药的微苦,且萨仁此前在宋宫赴宴时,曾说过“青梅酒好喝”,用这种酒赐饮,不易引起怀疑。
第二步是“赐酒理由的编造”。理宗与李忠反复商议,最终确定以“嘉奖萨仁互市之功”为名——互市刚结束,萨仁确实有“功”,赐酒嘉奖合情合理;且赐酒地点选在宋宫偏殿的“听雨轩”(偏殿人少,只有李忠和两名宫女在场,方便后续处理),理由是“听雨轩安静,适合君臣谈心”。理宗还特意叮嘱李忠:“赐酒时,你要在旁边看着,确保萨仁喝下去,若她推辞,就说‘这是陛下的心意,不喝就是不敬’。”
第三步是“善后的准备”。理宗怕萨仁死后,元廷追究,让李忠提前准备“萨仁暴病身亡”的说辞:“就说萨仁因‘操劳互市,积劳成疾’,在听雨轩饮酒后突发心痛,不治身亡;还让宫女们统一口径,别泄露半点风声。”他甚至让李忠去流民安置点,提前散布“萨仁最近身体不好”的谣言,为后续的“暴病”铺垫。李忠领命后,心里却忐忑:“陛下这是既想除萨仁,又怕担责任,万一被元廷发现,咱们都得死。”
筹备过程中,理宗多次犹豫。李忠将毒酒准备好后,理宗却迟迟不发指令,反而问李忠:“萨仁最近有没有跟元廷联络?萧虎有没有什么动静?”李忠回报“一切正常”,理宗又道:“再等等,说不定萨仁会自己犯错,咱们不用动手。”过了两日,见萨仁仍无“错处”,理宗又催李忠:“明日就请萨仁来听雨轩,赐酒!”这种反复,让李忠摸不透理宗的心思,也让毒酒谋划迟迟无法推进。
最终,理宗在“犹豫”中定下日期:至元四十五年春六月十三日,在听雨轩赐萨仁青梅酒,嘉奖其互市之功。李忠将毒酒放在听雨轩的案上,酒壶旁摆着“南宋官窑的酒杯”(理宗常用的酒杯,显“重视”),只待萨仁赴宴——理宗坐在宋宫的龙椅上,心里既盼着萨仁赴宴,又怕宴后引发的风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的扶手,满是焦虑。
史宅之虽被关押在元军羁押营,却通过残余势力(如前户部小吏张强的旧部),得知了理宗的毒酒谋划——他深知,萨仁是自己与元廷博弈的唯一“缓冲”:杀了萨仁,元廷必迁怒南宋宗室,萧虎可能直接派军进攻,自己再无翻盘机会;留着萨仁,既能安抚元廷,又能借萨仁牵制理宗与赵孟頫,为将来复出铺路。因此,他必须尽快阻止理宗。
史宅之首先通过“羁押营的送饭杂役”(徐党残余,史宅之早年收买),联络上仍潜伏在宋宫的旧部宦官王喜——王喜曾是史宅之的亲信,负责宋宫的后勤,仍能接触到理宗的动向。史宅之让杂役传递密信给王喜,信中写道:“理宗欲赐毒酒除萨仁,此举必祸及南宋,速想办法让我面见理宗,我有妙计可解此危。”王喜接到密信后,不敢耽搁,立刻开始谋划如何让史宅之面见理宗。
王喜利用“理宗对元廷的恐惧”,向理宗进言:“陛下,史宅之虽被羁押,却熟悉元廷的习性,臣听闻他有‘对付元廷的妙计’,若能让他面见陛下,说不定能帮陛下解决萨仁这个隐患,还能应对元军的威胁。”理宗本就对杀萨仁后的元廷反应担忧,听王喜这么说,立刻心动:“史宅之真有妙计?可他是阶下囚,见他会不会有风险?”王喜道:“陛下可在宋宫的‘戒备室’见他,周围安排禁军,他插翅难飞;若他说的不是妙计,再将他押回羁押营即可。”
理宗同意后,王喜立刻去元军羁押营,说服看守的元军护治士兵——他谎称“理宗要让史宅之指认徐党残余,协助元廷清剿”,元军士兵虽有疑虑,却也想尽快肃清残余,便同意让史宅之暂时离开羁押营,由王喜带着禁军“护送”前往宋宫。史宅之走出羁押营时,穿着粗布囚服,头发凌乱,却眼神锐利——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前往宋宫的路上,史宅之对王喜道:“你告诉陛下,我不仅能劝他不杀萨仁,还能帮他控制萨仁,让萨仁为南宋所用;但面见时,你要退下,我要单独跟陛下说,这是妙计的关键。”王喜虽不解,却也不敢违抗,只能答应。史宅之心里盘算:单独面见,才能说服理宗,也能避免王喜泄露自己的真实意图——他要的不是帮理宗,是帮自己。
抵达宋宫戒备室后,理宗已坐在案后,周围站着四名禁军。史宅之躬身行礼,不等理宗开口,便直接道:“陛下,臣听说您要赐毒酒除萨仁?万万不可!杀萨仁,就是引元军来攻,南宋宗室危在旦夕;留萨仁,才能保南宋暂时安稳,还能为陛下争取时间!”理宗没想到史宅之竟知道毒酒谋划,顿时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史宅之笑道:“陛下的一举一动,臣虽在羁押营,却也能知晓——现在,陛下愿不愿听臣细说?”
史宅之劝止理宗,并非出于“保护萨仁”,而是基于对“形势与利益”的精准算计——他向理宗剖析杀与留萨仁的利弊,句句戳中理宗的恐惧与贪欲,将“留萨仁”包装成“保宗室、抗元廷”的唯一选择,实则为自己的后续布局埋下伏笔。
第一重逻辑:杀萨仁必引元军之祸。史宅之对理宗道:“陛下,萨仁是萧虎的孙女,是元廷在临安的核心——杀了她,萧虎定会以为是南宋宗室故意挑衅,巴图额尔敦的三千骑兵就在临安西郊,元军可随时攻城;中都的萧虎若再派大军南下,南宋根本抵挡不住,到时候,宗室不仅保不住权,连命都可能没了。”他还举例:“之前史某挑拨陛下猜忌萨仁,萧虎就派李默来临安监视,可见萨仁在萧虎心中的分量——杀萨仁,就是捅马蜂窝。”理宗听后,脸色发白,他最怕的就是元军进攻,史宅之的话,正好击中他的软肋。
第二重逻辑:留萨仁可做元廷缓冲。史宅之继续道:“留着萨仁,萧虎会以为陛下仍信任元廷,元军不会轻易动兵;陛下还能通过萨仁,向萧虎传递‘南宋愿继续协作’的假消息,拖延元廷进攻的时间——这期间,咱们可以暗中招募士兵、储备粮草,为将来对抗元廷做准备。”他甚至提议:“陛下可让萨仁帮咱们向元廷求粮,说江南粮荒未完全缓解,若萨仁能求来粮,既安抚了流民,又能让元廷觉得萨仁仍受陛下信任,一举两得。”理宗闻言,开始动摇:“留着她,真能拖延时间?”
第三重逻辑:留萨仁可制衡南宋内部。史宅之深知,理宗不仅怕元廷,也怕南宋旧部(如赵孟頫)夺权——赵孟頫支持萨仁,若杀了萨仁,赵孟頫可能彻底倒向元廷;留着萨仁,既能通过萨仁牵制赵孟頫(赵孟頫因萨仁在,不会轻易反),又能利用萨仁打压其他宗室老臣(如赵与芮)。史宅之道:“赵孟頫只认萨仁,留着萨仁,就能控制赵孟頫;赵与芮想夺陛下的权,陛下可让萨仁去‘劝说’赵与芮,萨仁的话,赵与芮不敢不听——这是陛下制衡内部的好机会。”这番话,让理宗看到了“留萨仁”的另一重好处:不仅对外,还能对内夺权。
第四重逻辑:留萨仁可做“弃子”备用。史宅之最后道:“就算将来元廷要进攻,陛下也可将萨仁交出去,说‘是萨仁擅自与元廷勾结,陛下不知情’,将责任推给萨仁,既能平息萧虎的怒火,又能保住宗室——萨仁就是陛下的‘弃子’,留着她,陛下多一张底牌。”这种“功利到极致”的逻辑,反而让理宗觉得“稳妥”——他向来习惯推卸责任,史宅之的提议,正好符合他的性格。
理宗沉默半晌,问史宅之:“若萨仁发现朕的谋划,反过头来帮元廷对付朕怎么办?”史宅之笑道:“陛下放心,臣会帮陛下监视萨仁——臣在临安还有些旧部,可安插在萨仁身边,萨仁的一举一动,都会禀报陛下;若萨仁有异动,臣会第一时间告诉陛下,陛下再做处置也不迟。”理宗终于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毒酒之事,搁置不议!”
在史宅之的劝说下,理宗虽决定搁置毒酒谋划,内心却仍在“杀”与“留”间摇摆——他既怕留萨仁引祸,又怕杀萨仁招灾,最终的决策,不是基于“治世”,而是基于“逃避”:将难题交给史宅之,自己则做“表面安稳”的宗室,这种懦弱的决策,注定了南宋宗室的被动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