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临安细作(2 / 2)

沈墨为查火珠机关,趁夜溜进青铜工坊(虎首在此铸造)。工坊的蒙古匠头额尔敦是个酒鬼,夜里总在炉边打盹。沈墨正用小刀刮下火珠底座的铜屑(想分析成分),忽听额尔敦呓语:“这珠子……要对着南方喷火才灵验……”他心头一动——难道火珠的朝向与攻击方向有关?

正记录时,额尔敦忽然惊醒,醉眼朦胧地问:“你是哪个队的?”沈墨举着铜屑道:“王总管让我来取样本,看是否需补铸。”额尔敦嘟囔着“汉人就是麻烦”,又倒头睡去。沈墨刚要离开,却撞见巡夜的虎卫营士兵,对方盯着他的工具箱:“半夜拿铜屑做什么?”他忙道:“明日要雕虎首纹样,需按实物调色。”士兵翻了翻工具箱,见只有刻刀和颜料,才放行。

回到工棚,沈墨发现汗巾不见了——竟是刚才慌乱中掉落,被同棚的张木匠拾去。张木匠是个老实人,见汗巾上有绣纹,正对着油灯细看。沈墨心头骤停,抽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刀——这是史宅之给的“自尽刃”,万不得已时用。

沈墨按住刀柄,缓缓走过去:“张大哥看什么呢?”张木匠举着汗巾:“你这汗巾绣得怪,像些数字。”沈墨笑道:“家母怕我记不住账,教我绣着玩的——比如这‘九’,是说我欠她九匹布。”他指着绣纹胡乱解释,手心却在冒汗。

张木匠信了,把汗巾还给他:“你娘倒聪明。”沈墨接过汗巾,趁张木匠转身,迅速塞进嘴里嚼烂咽下——这是最稳妥的处理方式。夜里他摸着空荡荡的墨斗夹层,第一次生出退意:“再这样下去,迟早死在这里。”可想到史绳祖的嘱托(“你父亲是靖康年间的死节之士,你不可辱没门楣”),又硬起心肠。

次日,他主动向郭守敬请命:“愿去青铜工坊协助额尔敦,熟悉虎首细节,好雕刻纹样。”这是险招——离机关越近,暴露风险越大,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补回昨夜丢失的情报。

沈墨的图纸辗转送到临安时,理宗正在福宁殿养病。内侍展开图纸,白虎殿的轮廓在烛火下渐渐清晰:九尺台基、金柱林立,虎首火珠的位置用朱笔标出,旁注“晨昏吐烟,状若烈焰”。

理宗指着图纸发抖:“北人……竟能建如此宫殿!”他想起徽宗年间的艮岳(北宋皇家园林),当年耗尽民力,如今却成了北人的战利品(汴梁宫殿木料被拆运大都)。看到虎首火珠的详图,他忽然抓起案上的玉杯(南宋官窑珍品),狠狠砸在地上:“连这蛮夷之物,都比我朝的精巧!”杯碎的声音惊得殿外的宫女跪倒一片。

沈炎在旁劝慰:“陛下息怒,不过是些土木罢了。”理宗却盯着图纸上的密道:“他们连暗渠都想到了,可见早有南侵之心!”当即传旨:“命沿江诸将加强城防,凡有地下暗渠处,皆筑石墙堵死。”他没察觉,自己已落入萧虎的圈套——那些“假密道”的位置,恰是江南城防的薄弱处。

萧虎得知临安因图纸异动,笑道:“史绳祖想借图纸知我虚实,我便借图纸乱他方寸。”他命郭守敬故意在白虎殿的西偏殿开挖“秘道”(实则是废弃的地基),让沈墨轻易撞见;又让额尔敦在工坊“遗失”一份《火珠机关图》(实则漏了关键的硫磺配比)。

沈墨果然将“秘道”和“机关图”传回江南。史绳祖如获至宝,当即上奏理宗:“可派死士潜入大都,炸毁秘道,夺回火珠仿造。”理宗准奏,命殿前司选了二十名精壮士兵,伪装成商人北上——这正是萧虎要的:引南宋的谍报力量集中到大都,再一网打尽。

虎卫营的张诚已在西偏殿设下埋伏,地面铺着薄木板(下藏陷坑),周围的工匠都是乔装的士兵。他对萧虎道:“只要南人敢来,保管有来无回。”萧虎却道:“留活口,要审出临安的细作网络。”

清明后第七夜,沈墨按史绳祖的指令,在白虎殿的梁柱上挂起三盏灯笼(给潜入的死士做信号)。他站在脚手架上,望着远处的灯火,忽然想起临别时史绳祖的话:“你绘的不是图,是大宋的转机。”可他不知道,此时的虎卫营已封锁了宫城四周,灯笼的光不过是引他们入瓮的诱饵。

临安死士刚摸到西偏殿,脚下的木板便“咔嚓”断裂,陷入满是尖刺的陷坑。张诚率队冲出,弓弦声响彻夜空。沈墨在脚手架上看得真切,知道大势已去,抽出靴筒里的短刀——却不是自尽,而是朝额尔敦的帐篷冲去:他想最后烧了那份假的《火珠机关图》,不让北人知道自己已上当。

刀光映着火光,沈墨终究没能冲到帐篷前,被虎卫营的箭矢射中肩胛。倒地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绘制的白虎殿图纸从怀中散落,被夜风卷向殿顶的虎首火珠——那尊青铜虎首正吞吐着烟气,在月光下像只真正的猛兽,冷冷注视着这场徒劳的谍战。

临安的理宗还在等着捷报,徽州的史绳祖已收到细作失手的消息,他望着桌上拼了一半的图纸,忽然将其撕碎:“北人太奸,这局……输了。”而大都的萧虎,正看着张诚呈上的供词,在沈墨的名字旁画了个叉——这场宫阙谍影,终究以南宋细作的失败落幕,但他知道,江南的暗流,还远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