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田制之争(1 / 2)

913章:田制之争(至元四十三年年末的土地分配博弈)(至元四十三年年末?大都白虎殿)

白虎殿的炭火烧得正旺,合丹王将羊皮地图拍在案上,图上用朱砂圈出江南的苏州、杭州等地。“大汗打下的江山,该按草原规矩分,”他的狼毫笔在圈地上重重一点,“咱蒙古那颜(贵族)凭战功得封地,牧民随迁,草场归主家,租子按马群算——这才是天经地义!”身后的蒙古贵族齐声附和,甲胄碰撞声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帖木儿站在一旁,虽不赞同合丹王的激进,却也觉得“分地”有理。他想起随父征战时,每破一城,可汗都会将城外草场赏给有功者,这是蒙古人延续百年的规矩。“江南的稻田虽不是草场,”他沉声道,“但道理一样——谁流血夺的地,就该归谁管。”这话让合丹王更得意,竟从怀里掏出草原的“分地箭”(刻着战功的箭镞,用来标记封地边界),往地图上一插:“就用这箭定界,插在哪,哪就是我的!”

卢景裕上前一步,袍袖扫过案上的算筹,算筹滚落的声响打断了蒙古贵族的喧哗。“江南不是草原,”他展开一幅《周礼?井田图》,图上的九块方田用墨线隔开,“周制井田,方里而井,公田居中,私田环绕,既显尊卑,又均地利。若按草场分,百姓失田,必生叛乱——金代在中原括田(强占民田),结果如何?”他特意加重“金代”二字,戳中蒙古贵族的痛处(蒙古灭金,正以“金政失德”为借口)。

程元凤(原南宋户部尚书,降元后仍掌财赋)跟着补充:“江南亩产稻三石,若改为草场养马,产量不及十分之一。大都的漕粮全靠江南,若地废了,十万怯薛军喝西北风?”他捧着账册,念起江南赋税的数字:“仅平江府(苏州),岁入粮百万石,够养五万兵——这账,合丹王算过吗?”合丹王被问得语塞,涨红了脸:“汉人的账,咱不算!只认弓箭!”

萧虎坐在狼虎交椅上,指尖摩挲着扶手上的狼首雕纹。合丹王的“草场制”,他早料到——蒙古贵族视土地为战利品,不懂江南农耕的精细;卢景裕的“井田制”,看似有理,实则迂腐,江南的圩田、梯田根本无法按“九方”划分。他忽然看向周显:“去年淮南军屯的粮产,报上来。”

周显翻开账册:“淮南军屯五千亩,士兵半耕半守,亩产稻二石五斗,除自用,还余粮千石。”萧虎点头,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合丹王要封地,是怕弟兄们流血无获;卢先生护井田,是怕百姓失所——你们都对,也都错。”他从袖中取出一幅新图,图上的江南被红线划为无数小块,每块旁标着“军屯”“民屯”“官田”。

“军屯制,”萧虎的狼毫笔在图上的“军屯”处圈了圈,“凡江南新占之地,三成归军屯,由归义营和蒙古兵共耕,士兵带家眷,战时为兵,闲时为农;三成为民屯,百姓租种,按亩缴粮,免徭役;剩下四成,官田,由大都直辖,租给商户种桑、棉——这样,兵有粮,民有田,朝廷有税,谁也不吃亏。”

合丹王勃然大怒:“军屯归官,那咱的战功算什么?”萧虎从案上拿起合丹王的“分地箭”,往军屯图上一插:“箭还能用——谁的部曲耕得多,军屯的粮就多分谁三成。比的不是占地大小,是产粮多少,这算不算本事?”合丹王愣住,帖木儿在旁道:“将军说得是,能让稻田多打粮,比占着荒地强。”

卢景裕却忧心:“军屯由兵卒耕种,恐不懂农时。”萧虎早有准备:“从燕云调老农去江南,教士兵耕种,工钱由官田租税出。”他看向程元凤:“再编本《江南农术》,印一万册,发到每个军屯——汉人的本事,要让蒙古兵学会,这才是长久之计。”

散朝后,合丹王在偏殿拦住萧虎,身后跟着七个蒙古千户。“军屯是糊弄人的,”合丹王攥着拳头,“士兵哪会种地?到头来还不是汉人得利!”有个千户甚至拔刀拍案:“咱蒙古人靠马刀吃饭,不是靠锄头!”

萧虎没动怒,让人端来两盘粮食:一盘是草原的青稞(亩产不足一石),一盘是江南的稻米(亩产三石)。“你们要草场,无非是为了粮食和财富,”他指着稻盘,“用军屯的法子,一亩地能多收两石,抵得上十亩草场。”他忽然话锋一转:“若执意要封地,也可以——但将来军粮不够,我就先从你们的封地征,征不上来,虎头铡不认那颜的身份。”

这话戳中了蒙古贵族的软肋——他们不怕打仗,怕的是失去大汗的信任。合丹王看着稻盘里饱满的米粒,忽然把刀收了:“我要去淮南军屯看看,若真能多打粮,就依将军的。”萧虎笑了:“我让人备船,你带十个千户去,带上你们的马——让马看看,稻田比草场金贵。”

卢景裕与程元凤在崇文馆密谈,窗外的寒梅落了一地。“军屯看似平衡,”卢景裕忧心忡忡,“但士兵归蒙古将官管,老农教技术,到头来,功劳还不是他们的?”程元凤却指着《江南农术》的书稿:“你看这书,开篇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后面却讲‘深耕易耨’——咱汉人的道,要藏在农活里教,让他们不知不觉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