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7章:吞江建制(水军升级的战略布局)(至元四十三年夏?扬州船坞)
萧虎在虎豹阁的沙盘前,用朱笔将“破江军”三字涂去,重写“吞江军”。笔锋凌厉,墨汁透过纸背,在案几上晕出三点墨迹,像溅落的江水。“‘破’是裂石,‘吞’是纳海。”他对周显道,“如今不仅要过江,还要把长江变成咱们的内河。”
易名仪式选在扬州水师营地举行。萧虎亲授新旗,旗面仍绣白虎,却在虎爪下添了三道浪纹——陈六设计的暗纹,分别代表淮河、长江、钱塘江。“举旗!”随着号令,三百名水兵齐挥新旗,旗声猎猎盖过江涛。孟珙在旁看着,忽然明白这不仅是改名:“破江是战术,吞江是格局。”
仪式后,萧虎让人将旧旗焚于江岸,灰烬顺流漂向江南。“让临安的人看看,”他对传令兵道,“咱们的水师,已不是当初那支只敢在淮河打转的队伍了。”
水万户府的牌子挂上扬州船坞时,陈六正在校验新船的龙骨。牌子是檀木所制,刻着“水万户陈”,旁边并列挂着“陆万户阿古拉”的牌子,两牌间距恰好三寸——萧虎定下的规矩,以示“水陆平等,互不统属”。
阿古拉是蒙古兀良哈部的百户,因在渡江之战中率登船队第一个登上南岸,被萧虎破格提拔。他来拜会陈六时,腰里还别着马刀,脚刚踏进船坞就打滑:“这破地方比草原难走。”陈六没接话,只是递给他一根测深绳:“陆万户若想掌登陆步卒,得先知道水深几尺。”两人的第一次会面,就在船板的吱呀声中不欢而散。
萧虎却对这局面很满意。他对周显道:“陈六精水战却柔,阿古拉善攻坚却躁,让他们互相盯着,才不会出乱子。”他给两万户各发了半枚虎符,调兵需合符才行——这是用制衡术,将水军的兵权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水军操典》的雕版在扬州印坊赶制时,陈六和阿古拉正为其中一条争执。“三日一演水战,五日一习步战”,阿古拉觉得步战频次太低:“登陆后就是骑兵的天下,步卒练得少了,上去也是送死。”陈六却指着操典第七条:“水兵若不熟水战,没等登陆就沉江了,练步战何用?”
最终萧虎拍板:“水战加演夜训,步战增练攀城。”操典里因此多了些看似矛盾的条目:水兵需背熟《江道图》,也得会用抛石机;步卒要练游泳,还得学辨识战船信号。张诚在督查时发现,蒙古兵学游泳时总往水里沉,汉人兵练攀城时总怕摔,便建议:“让蒙古兵教汉人攀城,汉人兵教蒙古兵凫水,互教互学。”
操典的最后一页,是萧虎亲笔写的“军法”:“水战怯阵者,捆石沉江;步战退缩者,斩于岸。”这页用朱砂印刷,红得像血——每个拿到操典的士兵,都得先在这页上按指印。
第一夜的水战演练,就出了乱子。阿古拉的步卒乘小艇模拟登陆,却忘了按信号行动,提前划向“敌岸”,被陈六的虎头船误认成宋兵,一顿炮轰把小艇打穿了底。三个蒙古兵落水,被汉人水兵救起时,还在骂骂咧咧:“瞎了眼!没看见咱们的狼旗?”
陈六在复盘时摔了操典:“信号旗举了三次,你们看不见?”阿古拉梗着脖子:“夜里黑,谁看得清那些花花绿绿的旗子?”两人吵到萧虎面前,萧虎却让他们去看获救的蒙古兵——他们正围着汉人水兵,学怎么用木板做救生筏。“操典是死的,人是活的。”萧虎道,“再吵,就把你们俩绑在一条船上,漂一夜。”
后来的夜训,步卒小艇上多了盏羊角灯,灯芯裹着红布——这是陈六让工匠改的,既不暴露目标,又能让战船认出己方。阿古拉嘴上不说,却让步卒学了句汉话:“灯红,友也。”
扬州船坞扩建时,征调了三百名南宋降匠。领头的老木匠姓苏,曾参与建造南宋的“巨鳌舰”,此刻正盯着萧虎送来的图纸——“巨虎舰”长十二丈,宽三丈六,比“巨鳌舰”还多出两丈,船尾要装十二支桨,船头设五层炮位。
“这船会散架的。”苏木匠捧着图纸直摇头,“吃水太深,长江很多地方过不去。”陈六却早有准备,带他去看新采的木料:“用闽地的铁力木,比寻常松木硬三倍,船底加三道龙骨,保准不散。”他还让人从南宋军器监的废墟里,翻出“巨鳌舰”的残稿,给苏木匠作参考。
最让工匠们心惊的是船身刻字。萧虎下令,在船舷两侧刻“吞江”二字,每字高三尺,笔画里嵌铁条——苏木匠知道,这不仅是装饰,更是向南宋示威。有个年轻工匠偷偷在“吞”字的捺笔里,刻了个极小的“宋”字,被苏木匠发现,连夜凿掉:“想活命,就忘了自己是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