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的指尖在银簪尾端的刻痕上反复摩挲,那些细密的纹路像极了第50次轮回时,时空管理局杀手刀上的锯齿——那把刀刺穿她后背时,锯齿嵌进骨缝里,每动一下都像在撕扯神经,血顺着刀身往下滴,在青砖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她自己惨白的脸。
“轮回次数:51重置节点:洪武三年,坤宁宫夜宴前一日,距离月圆还有三日”
“小主,英国公府派人来了,说……说皇后娘娘让您转交的木盒,他们不敢收。”春桃抱着个包袱进来,脸色发白,“来的管事说,英国公近日卧病在床,恐有负皇后娘娘嘱托,还请您……您把木盒带回。”
李萱将银簪插回发间,簪头的双鱼纹恰好藏在鬓角。她早料到会这样——淮西勋贵们精得很,马皇后的“新茶谢礼”明摆着是烫手山芋,英国公怎么可能接?第38次轮回,马皇后让达定妃给魏国公送密信,结果信被当众拆开,达定妃被指“私通外臣”,杖责四十后扔进了冷宫,那时候她去冷宫看过,达定妃的背烂得像块破布,连呻吟都发不出。
“把木盒收进西厢房的暗格里。”李萱起身时,裙摆扫过椅腿,带起一阵风,“告诉英国公府的人,就说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木盒我会亲自还给皇后娘娘,绝不会让他们为难。”
春桃应声去了,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眼窗外——郭宁妃宫里的小太监正躲在海棠树后探头探脑,被她狠狠瞪了一眼,才慌忙缩了回去。
李萱走到窗边,看着那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郭宁妃倒是心急,昨天刚被禁足,今天就敢派人来盯梢。第47次轮回,她也是这样,自己不出面,总让底下人煽风点火,最后把所有脏水泼到别人身上。
“小主,太子妃派人送了张字条。”另一个小宫女捧着个信封进来,信封上盖着东宫的火漆印,“送字条的姐姐说,让您务必亲启,看完就烧。”
李萱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行字:“月圆夜,坤宁宫香炉下,郭宁妃会带影卫来。”字迹是常氏的,笔锋刚劲,和她平日里端庄的样子截然不同。
李萱将字条凑近烛火,火苗舔舐着纸边,很快卷成一团灰烬。常氏倒是坦诚,连影卫的事都告诉她了。看来第50次轮回里,常氏说的“郭宁妃有真东西”不是假话,那半块双鱼玉佩,郭宁妃果然还藏着。
“春桃,去库房取那套月白暗纹的宫装,再备些艾草,缝个小香囊。”李萱走到妆台前,打开镜匣,里面放着枚小巧的银锁,锁芯是空的——这是她特意让人打的,正好能装下银簪里藏的半张字条。
春桃捧着宫装进来时,手里还拿着个小瓷瓶:“小主,这是陆百户让人送来的,说是‘避水膏’,抹在身上能闭气半个时辰。”
李萱捏着瓷瓶,指尖微凉。陆峰是她在暗线里最信任的人,第43次轮回,她被达定妃扔进冰湖,就是陆峰跳下去救了她,自己却冻得大病一场,差点没挺过来。这次的“避水膏”,显然是常氏让他送来的,知道月圆夜会有水险。
“把膏子收好,贴身带着。”李萱将银锁戴在颈间,锁身贴着皮肤,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去看看御膳房今晚送什么菜,让他们多做份莲子羹,记得少放糖。”
她知道朱元璋今晚大概率会来——昨天她故意在请安帖里提了句“近日总梦到先帝,怕是冲撞了什么”,朱元璋最信这些,定会来问问情况。这是她接近他的最好机会,也是拿到双鱼玉佩线索的关键。
果然,傍晚时分,朱元璋的龙辇就停在了承乾宫门口。他进来时,身上还带着酒气,显然刚从兵部议事回来,见李萱正坐在窗边绣荷包,径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梦到先帝了?是他老人家有什么嘱托?”
李萱放下针线,荷包上刚绣了半条鱼,鱼尾的鳞片用金线绣成,闪着细碎的光。“也没什么嘱托,就是觉得先帝在梦里看着我,眼神怪怪的。”她声音放得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许是臣妾近日总想着母亲的事,心神不宁,才会做这种怪梦。”
朱元璋的手指划过荷包上的鱼纹,指尖的温度透过丝线传过来:“还在想你母亲的事?马皇后为难你了?”
“没有。”李萱摇摇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就是觉得……母亲好像有很多事瞒着我。昨天翻她的旧物,找到个星象图,上面画着好多奇怪的符号,臣妾看不懂。”
她故意提起星象图,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朱元璋的反应。果然,他的手指顿了顿,语气却依旧平淡:“星象图?许是你母亲年轻时的玩物,不必放在心上。”
李萱心里了然——朱元璋肯定知道些什么。第29次轮回,她偶然在御书房看到过类似的星象图,当时朱元璋慌忙收了起来,还警告她不准外传。看来双鱼玉佩的事,他并非一无所知。
“陛下说的是。”李萱拿起荷包继续绣,金线穿过布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对了,臣妾让御膳房做了莲子羹,陛下要不要尝尝?”
朱元璋点头,看着她把莲子羹端过来,瓷碗的边缘还冒着热气。“你倒是细心,知道朕最近不喜甜。”他舀了一勺,莲子炖得软糯,果然没放多少糖。
李萱坐在对面,看着他一勺勺喝完,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提月圆夜的事。没等她开口,朱元璋突然说:“月圆夜坤宁宫的宴,你别去了。”
李萱愣了一下:“为何?”
“马皇后身子不适,怕是宴不成了。”朱元璋放下瓷碗,用帕子擦了擦嘴,“朕让李德全给你传了口谕,你就说自己偶感风寒,在承乾宫歇着。”
他的语气很平淡,可李萱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不是第1次了——每次有大事发生,朱元璋总会用各种理由让她避开,像是在保护她,又像是在提防她。
“可是……”李萱咬了咬唇,“皇后娘娘特意让人来请,若是不去,怕是会惹她生气。”
“有朕在,她不敢。”朱元璋的声音沉了些,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听话,待在承乾宫,别乱跑。”
李萱低下头,假装顺从,心里却更确定了——月圆夜的坤宁宫一定有大事,朱元璋知道,却不想让她掺和。可她不能不去,香炉下的时空裂隙,双鱼玉佩的碎片,母亲的线索……她必须去。
朱元璋走后,李萱立刻让春桃去查“马皇后身子不适”的消息。半个时辰后,春桃回来禀报,说坤宁宫的太医刚出来,确实说皇后娘娘偶感风寒,夜宴可能取消。
“看来陛下是认真的。”春桃忧心忡忡,“小主,要不……我们就听陛下的,不去了?”
“不去?”李萱走到西厢房,打开暗格取出木盒,盒底的凹槽在烛火下清晰可见,“郭宁妃带着影卫都要去,我们怎么能不去?”她顿了顿,将木盒打开,夹层里的星象图露了出来,图上用朱砂标着个小小的“鱼”字,“你看这里,这是双鱼玉佩的另一半藏身处,就在坤宁宫香炉正下方三尺。”
春桃吓得捂住嘴:“小主,这太危险了!影卫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危险也得去。”李萱将星象图折好藏进银锁,“这是我们找到完整双鱼玉佩的唯一机会。拿到玉佩,我们才能知道母亲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躲开时空管理局的追杀。”她握住春桃的手,掌心的温度让春桃稍微定了定神,“你放心,我有办法应付。”
接下来的两天,李萱表现得安分极了。白天去坤宁宫给马皇后请安,嘘寒问暖;晚上就在承乾宫绣荷包,偶尔朱元璋过来,她也只是陪着说些家常,绝口不提月圆夜的事。马皇后的“风寒”时好时坏,郭宁妃的禁足也没解除,后宫看似风平浪静,可李萱知道,平静的水面下全是暗流。
月圆前一夜,常氏又派人送了张字条,这次只有两个字:“带刀。”
李萱看着字条笑了——常氏果然是将门之女,永远这么直接。她从暗格里取出把短刀,是陆峰送的,刀刃薄得像纸,藏在靴筒里刚好。第25次轮回,她就是用这把刀划破了郭惠妃的脸,才从她手里抢回半块玉佩,那时候郭惠妃的惨叫声,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刺耳。
终于到了月圆夜。
夜色像块黑丝绒,将整个皇宫罩住。李萱换上月白暗纹的宫装,把短刀藏在靴筒,银锁贴在胸口,又在发髻里藏了包迷药——第41次轮回,她用这药放倒过三个影卫,效果极好。
春桃替她系好腰带,眼眶红红的:“小主,要不奴婢替您去?”
“傻丫头。”李萱捏了捏她的脸,“你去了也不认识星象图。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她避开巡逻的侍卫,从承乾宫的密道钻出去,这条路是第32次轮回时发现的,能直接通到坤宁宫的后墙。密道里又黑又潮,蛛网粘在脸上,痒痒的,像有虫子在爬。李萱屏住呼吸,加快脚步,靴底的石子硌得脚生疼,可她不敢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