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风和吹王者归 第393集 岸头烟火(2 / 2)

阿金接过去,吹得腮帮子鼓鼓的,塞进嘴里的瞬间眼睛都亮了:“好吃!比饼干强一百倍!”他含糊不清地说,又伸手去够,被基兰拍了下手背:“给塔顿和罗杰斯叔留点。”

火光映着每个人的脸,连基兰紧绷的嘴角都柔和了些。我咬着鲜嫩的菌子,舌尖先是尝到盐的鲜,接着是野葱的辛香,最后是菌子本身的清甜,暖乎乎地往下咽,连带着心里都熨帖起来。

罗杰斯忽然碰了碰我的胳膊,往洞口示意了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的小路上,有个模糊的身影在晃动,背着个大包袱,正一步一晃地朝着山洞的方向走来。那人走得很慢,像背着千斤重担,每一步都踩得很沉,连地上的落叶都被踏得“沙沙”作响。

阿金也看见了,嘴里的菌子差点喷出来:“那是谁啊?”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紧张,手不自觉地摸向了基兰放在一旁的枪。

基兰已经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挡在我们前面,目光像鹰隼似的盯着那个身影,低声道:“别出声,看清楚再说。”

罗杰斯把我和阿金往洞里面拉了拉,自己则站在中间,手里悄悄攥紧了刚才摘菌子时用来挖泥土的小铲子——那铲子边缘被他磨得很锋利,平时用来处理菌子根部的泥土,此刻倒像件趁手的武器。

火光依旧在跳动,把每个人的影子投在洞壁上,忽长忽短,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猎手。远处的身影越来越近,终于能看清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包袱上还打了好几个补丁,走路时微微佝偻着背,倒像是个赶路的旅人。

可他肩上的包袱实在太大了,沉甸甸地坠着,让他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倒像是里面装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而非寻常的衣物被褥。

“是个过路人吧?”阿金小声说,却没敢放松警惕。

基兰没说话,只是从腰间摸出了短铳,手指扣在扳机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洞口。阳光渐渐西斜,把那身影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拖在地上的黑蛇,正一点点靠近我们的山洞。

罗杰斯忽然低低地说了句:“他走路的姿势不对。你看,他左脚落地时,膝盖往外撇,像是受过伤。”

我仔细一看,果然如此。那身影的左脚每落一次地,都会往外拐一下,包袱也跟着晃一下,发出点沉闷的声响,不像是布料摩擦,倒像是金属碰撞。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柴火还在“噼啪”地烧着,偶尔爆出个火星,惊得人心里一跳。洞口的藤蔓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在招手,又像在警告。

那身影离洞口只剩几十步了,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头往山洞这边望了望。虽然看不清脸,但我分明觉得,他的目光正穿过藤蔓的缝隙,落在我们身上。

阿金的呼吸都屏住了,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指尖攥得发白。罗杰斯的手按在我的肩上,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基兰依旧挡在最前面,像座沉默的山,短铳的枪口稳稳地对着洞口。

风吹过树林,带来远处的鸟鸣,还有那身影再次迈开脚步的声音——“沙、沙、沙”,一步,又一步,朝着我们越来越近。

我看着火光里众人紧绷的侧脸,忽然想起罗杰斯刚才摘山楂时的样子,想起阿金被烫到的憨态,想起基兰擦枪时专注的眼神。这片刻的安稳像偷来的糖,甜得让人舍不得吞咽,却又不得不攥紧拳头,准备好迎接可能到来的风雨。

洞口的藤蔓轻轻晃了晃,那身影的脚终于踏上了山洞前的空地。他抬起头,露出了被汗水打湿的额角,还有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请问……”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浓浓的疲惫,“这里能让我歇歇脚吗?我的包袱太重了,实在走不动了。”

火光从洞口漏出去,照亮了他半边脸,能看见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还有嘴角干裂的纹路。他的包袱确实很大,用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边角处隐约能看见点金属的反光。

基兰没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侧身,把洞口让开了一半,枪口却依旧没放下。

那人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但还是佝偻着背,一步一晃地挪了进来。刚进山洞,他就“哎哟”一声,像是脱力了似的,把包袱往地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地上的碎石都跳了跳。

“多谢几位好心人。”他喘着粗气,从怀里摸出个水壶,拧开盖往嘴里灌了几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阿金好奇地盯着他的包袱,眼睛瞪得溜圆。罗杰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别莽撞。我看着那人喝水的样子,忽然注意到他左手的袖口空荡荡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那人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把左胳膊往身后藏了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匆匆放下水壶说:“我叫老马,是个走江湖的货郎,路过这儿,实在累得走不动了。”

基兰终于开口了,声音像石头撞在地上:“货郎?你包袱里装的什么?”

老马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干笑两声:“没什么,就是些针头线脑,还有点小玩意儿,不值钱的。”他说话时,眼神有点飘,没敢看基兰的眼睛。

火堆“噼啪”一声爆得很响,把所有人的影子都吓了一跳。老马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像是被火烫到了似的。

罗杰斯忽然笑了笑,指着石板上剩下的菌子说:“还没吃饭吧?一起尝尝,刚采的野菌子,新鲜得很。”他的语气听不出异样,像是真的在招待一个普通的过路人。

老马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犹豫了一下才坐下,目光依旧时不时地瞟向那个大包袱,像是里面藏着他的命根子。

我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又看了看基兰紧绷的侧脸,心里忽然升起个念头——这老马,恐怕不止是个货郎那么简单。而他那个沉甸甸的包袱里,藏着的或许不只是针头线脑。

阳光透过洞口的藤蔓,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时钟的指针,一点点挪动着。山洞里静得很,只有柴火的声响,还有老马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一场无声的较量,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