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风和吹王者归 第349集 山楂花开(2 / 2)

我想起父亲留的那箱煤油,是他当年从格雷森的仓库里抢出来的,藏在鲨鱼礁的溶洞里,本来是准备炸铁甲舰用的。“我知道地方,明天一早就去取。”

布伦丹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全是茧子,粗糙得像块砂纸,指腹上还有道新疤,是上次劫军火船时被刺刀划的:“格雷森在山里布了眼线,是矿上以前的工头,叫威尔逊,总穿着件黑大衣。你去取油时,千万当心,他认得你娘的刺绣,上次莉齐就是因为绣了朵山楂花,差点被他认出来。”

我点点头,把那半包山楂籽揣进怀里,跟粮食的气息混在一起,有种踏实的香。夕阳落在海面上,把海水染成了山楂汁的颜色,温柔地舔舐着船板,像母亲的手。

夜里在船上过夜时,麦卡锡给我讲起父亲和布伦丹年轻时的事。说他们当年在矿道里结拜,用的就是山楂酒,父亲说“雷肯别的人,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布伦丹说“以后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谁欺负她,我崩了谁”。那年布伦丹才十五岁,手里还攥着把没开刃的刀,却比谁都认真。

“你爹啊,”麦卡锡的声音带着点醉意,他偷喝了点藏着的山楂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总说你像你娘,心细,绣的花能引来蝴蝶。但他不知道,你骨子里的倔,跟他一模一样。那次矿难,你抱着查理往外冲的样子,跟他当年抱着我逃出火场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山楂糕,“这是你娘当年给你爹的定情物,他一直带在身上,矿难那天,他把这塞给我,说‘让丫头知道,爹没丢雷肯别的脸’。”

我望着天上的月亮,觉得它像块没吃完的山楂糕,挂在黑丝绒上,甜丝丝的。怀里的山楂籽硌着心口,像颗正在发芽的种子,带着股破土而出的劲。

第二天去取煤油时,果然在溶洞附近看见个穿黑大衣的男人,背着手站在山楂树下,像块阴沉的石头。他手里把玩着块怀表,表盖打开着,里面的照片隐约能看见是格雷森的徽章。我假装砍柴,绕到他身后,听见他跟人说话,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科林那小子藏不了多久,等找到他,就把雷肯别的余孽全清了……特别是那个丫头,听说她娘的刺绣是一绝,只要看到绣山楂花的,格杀勿论……”

我悄悄退回来,心里像被山楂核硌着,又酸又涩。回到船上,把这事告诉布伦丹,他咬着牙说:“早知道这狗东西靠不住!当年矿难时,就是他把消息卖给格雷森的,说我们藏在避难所……老霍普他们二十多个人,就是被他害死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打断他,从怀里掏出父亲的矿道图纸,摊在甲板上,“得想办法把他引开,不然科林他们在山里待不下去。你们看,这是三百年前欧文先祖留下的矿道图,有条废弃的煤巷直通格雷森的别墅地窖,后天是他的生日,肯定会在别墅办宴会,威尔逊肯定会去当守卫。”

麦卡锡凑过来看图纸,手指点着煤巷的入口:“这巷口现在在哪?”

“在山楂林深处,有棵老山楂树做记号,树干上刻着朵花。”我指着图纸上的标记,“我去年跟科林去采山楂时见过,里面能走通。”

布伦丹皱起眉:“那别墅戒备森严,就算从地下进去,炸了酒窖,也未必能引开所有守卫。”

“能引开多少是多少。”我摸出那把科林给的短刀,刀鞘上的山楂藤被摩挲得我摸出那把科林给的短刀,刀鞘上的山楂藤被摩挲得发亮。月光透过船舱的缝隙落在刀刃上,映出我眼底的冷光:“未必需要炸酒窖。”

布伦丹和麦卡锡同时看向我,眼里带着疑问。

我指尖划过图纸上别墅地窖的位置,那里标注着一个不起眼的符号——是欧文先祖当年藏火药的密室标记。“威尔逊最在意的不是格雷森的宴会,是他藏在别墅里的那箱‘黑货’。”

“黑货?”麦卡锡追问,断臂的残端不自觉地绷紧。

“上个月我在格雷森的账本上见过记录,”我压低声音,确保只有我们三人能听见,“一箱从殖民地运来的鸦片,他打算用这个控制那些不听话的议员。威尔逊是负责看管的人,那箱东西比他的命还重要。”

布伦丹突然明白了:“你想……”

“煤巷尽头的密室,正好在鸦片箱的正下方。”我将短刀插回鞘中,声音轻得像海风拂过礁石,“我们不用炸别墅,只要在密室里敲出三声闷响——那是威尔逊和格雷森约定的‘货损’信号。他听见这声音,一定会带着心腹亲自去地窖查看。”

麦卡锡的呼吸急促起来:“然后呢?”

“然后,”我看向船窗外那片漆黑的山楂林,老山楂树的影子在风里摇晃,像个沉默的哨兵,“我们就在那棵刻花的老山楂树下等着。他只要踏入山楂林,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布伦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确定威尔逊会信?万一他……”

“他一定会信。”我打断他,指尖轻轻点在图纸上那个符号,“因为这个密室的存在,只有格雷森、威尔逊,还有……三百年前欧文先祖的直系后裔才知道。”

麦卡锡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震惊:“你是说……”

“我娘临终前给我的银锁,内侧刻着和密室符号一样的花纹。”我摸出脖子上的银锁,月光下,那花纹与图纸上的标记完美重合,“她是欧文的第十三代后人。威尔逊见过这银锁——去年他搜我身时,指尖在锁上停顿了三次,那时我就该明白,他认出了这个记号。”

船突然晃了一下,像是撞到了暗礁。布伦丹扶住船舷,低声咒骂了一句,却在看清船边漂浮的东西时突然噤声——是一片撕碎的黑大衣衣角,上面沾着新鲜的血渍,边缘还缠着半根山楂藤。

是威尔逊的大衣。

我们三人同时看向山楂林的方向,那里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那棵老山楂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着,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树后探出头来,无声地注视着我们的船。

我握紧银锁,冰凉的金属贴着心口,突然听见煤巷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响——不是我们计划的三声,是一声,短促而沉闷,像有人用斧头劈开了木头。

布伦丹的手按在了腰间的步枪上,麦卡锡摸出了藏在靴筒里的匕首。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船舱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中,我听见威尔逊那标志性的尖细嗓音,像蛇一样钻进船舱:“小姑娘,你娘没告诉你……那银锁,也是打开煤巷陷阱的钥匙吗?”

船板下传来“咯吱”的断裂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水底往上顶。我知道,我们脚下的船,正慢慢驶向威尔逊布好的网。而那声闷响,究竟是谁发出的?是提前潜入煤巷的同伴,还是……威尔逊故意设下的诱饵?

山楂林里的老山楂树,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发出警告,又像是在嘲笑我们踏入了早已布好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