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极低,几乎消散在牢房阴冷的空气中,却被墙外一条隐蔽通道内的身影清晰捕捉。
那人身着特制静音作战服,身形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耳廓上的微型监听设备泛着极淡的红光——那是「观测者」组织独有的第四代窃听装置,唯有高层叛徒才能带入核心区域。他站在通风管道投下的暗影里,连呼吸都调节至最低频率,如同潜伏的猎手。
流沙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灌满了潮湿与压抑。
但此刻,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像黑暗中燃起的火种。
恐惧、愤怒、不甘……这些情绪依然存在,但在这些情绪之下,一种更深沉的思索正在萌芽。
陈万辉,这个以一己之力颠覆了旧秩序,又以铁血手腕建立起新规则的男人。
他真的是为了压迫和统治吗?
还是……他口中的“不想再失控”,指的是那正在吞噬他人性的神格?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还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延缓自己彻底“神化”的进程?
救世主?还是恶魔?
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也更为致命。
她重新拿起古籍,手指抚过那冰冷的封面,触感粗糙而沉重,仿佛握住了命运的碑文。
加尔文……他为什么要帮我?
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或者说,他想通过我,向陈万辉传递什么信息?
夜,越来越深。
陈万辉在宫悦的安抚下,终于沉沉睡去,眉头却依旧微蹙,仿佛在梦中也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
流沙则在冰冷的牢房中彻夜未眠,古籍上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
她开始尝试从另一个角度去解读陈万辉的行为,去寻找那些被血腥和暴力掩盖的真相。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刺破黑暗,为海军本部的钢铁建筑镀上一层冰冷的金边时,整个港口城市似乎还未从昨夜的余悸中完全苏醒。
寂静之下,暗流涌动。一只平日栖息于码头灯塔的信天翁忽然振翅远遁,毫无征兆,翅膀划破空气的声响格外刺耳。
紧接着,海军本部港口那平日里戒备森严、只有最高级别将领的旗舰才有资格停靠的深水泊位区,竟罕见地亮起了绿色引导灯。光芒在晨雾中晕开,像是一道无声的邀请,又似某种仪式的开启。
海面上,几道模糊的黑影乘着晨雾悄无声息地破浪而来,其航行轨迹精准得如同早已获准通行。螺旋桨搅动海水的声音低沉而规律,像是巨兽平稳的呼吸。
更远处的海平线上,一个庞大轮廓正缓缓升起,像是一座移动的堡垒,又似一头沉睡千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