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两句话的气息轻吐,一时又令寄奴有些目眩神迷。
没有丝毫犹豫,不过一息,他便连声接话道:
“我也去......”
公务这种事,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完的。
他从前散漫,非是自己事不肯做,可如今,妻主和小朱载都是自家人,料理自己的事儿,又有她陪着,做公务也便成了美事。
他只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做的不够多,会被厌弃......
余幼嘉轻拍了拍手下那张如妖似月的脸,笑道:
“那你穿衣。”
余幼嘉言语中的意思,自然是让寄奴自己穿自己的衣裳,可寄奴......
寄奴显然不这么想。
寄奴从善如流,赤足下地,取过梨花木架上的杏子黄襦裙,又折身返回余幼嘉面前跪坐下来,墨色长发流水般泻在身后,右耳的银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展开衣衫的动作极轻缓,为余幼嘉披上衣袖时,仍有意无意微微倾身,压低姿态,以示甘愿与驯服......
余幼嘉垂眸,掩住眸中晦暗,弯腰牵住寄奴正在为她整理裙边的手。
两者的皮肤接触,暖的人心头一颤。
余幼嘉温声哄道:
“不必如此的。”
她生性刚愎高傲不假,可她爱上寄奴,却真不是因为为寄奴的服侍......与奴性。
她只是......
她只是愿意哄着,捧着寄奴而已。
虽寄奴不止一副面孔,可他在外人面前温和亲善,运筹帷幄的模样,与他因任性而不肯沾水而走于椅上的矜傲模样,她都一样喜欢。
寄奴生来,总不是只为做这些事情的......?
余幼嘉的失神被指尖传来的微微痛感牵引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伸出的食指指尖,不知何时,已被寄奴轻轻咬了一口。
这下咬的不重,只在指尖上留下一个浅浅的齿痕。
可后知后觉的痒意,竟一直从指尖一路蹿到余幼嘉的心头,旋即,如之前无数次一般......
轻轻挠了她的心房一下。
余幼嘉不语,寄奴却眼波流转,轻笑道:
“不只为你,也为我自己。”
“如今,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我逃出谢家之时,发过誓要当一个贤夫良父。”
旁人或许觉得寄奴终究是个奴婢,奴性难改,一辈子生不出什么大野心。
可他百年终老,毕生也只为这些。
其中差别只在,若遇见的心上人是一个贩夫走卒,他便陪着吃糠咽菜,若遇见的心上人是个大英雄,他便不能拖累,一定要好好拔高自己,好跟上对方的步子。
有句古语叫做,“......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
有人拿武器杀了人,却狡辩说不是他杀的人,是兵器杀人。
兵器要怎么用,任凭用者取舍。
寄奴要怎么用......也是一样的。
他既已跟随妻主,往后的日子还长,这些整理着装的小事,不过,也只是万种跟随的路上.....一点点小点缀而已。
美人目光中是难得的明澈,余幼嘉沉默几息,又轻啄了寄奴的眉睫一下。
余幼嘉不爱说没用的大道理。
于是今日,她也只揶揄道:
“贤夫良父......可阿寄如今看着,像是往后会逗我们娃娃说‘你阿娘不疼你’的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