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融化、沸腾、汽化!惨白的光芒混合着黑红色的污血,疯狂喷射!
怪物体内,属于“蚀心”的核心,发出充满怨毒的哀嚎!
浓郁的黑气如同失控的洪流,从它身体的每一个缝隙中疯狂涌出、消散!
它庞大的身体,开始如同被抽掉骨架的烂泥,剧烈地抽搐、萎缩、崩塌!
粘稠的黑色液体和破碎的组织哗啦啦地流淌下来,在地上积成一片恶臭的沼泽。
几个呼吸之间,不可一世的融合怪物,彻底化作了一滩冒着气泡、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残渣。
告别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守夜人略显急促的呼吸。
我站在原地,手臂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镇魂钉还握在手里,钉头上沾满了粘稠的黑红色污物。
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极度的虚弱和脱力感瞬间袭来,我双腿一软,向前跪倒。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我。
是守夜人。
她看起来也很疲惫,但是眼神中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以及难以言喻的复杂。
“结束了……”她看着地上那滩逐渐失去活性的黑色残渣,低声说道。
结束了?
我抬起头,看向高台下,那本静静躺着的妹妹的日记。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黑灰,滚落下来。
怪物死了,引导“蚀”的幕后黑手似乎也被消灭了。
可是妹妹再也回不来了。
我胸口的兵煞,在爆发出那最后一击后,也重新沉寂了下去,不过它的根须依旧深深埋在我的身体里。
守夜人扶着我的手微微用力。
她看了着日记,又看向我,目光深邃,“‘蚀心’虽然灭了,可你身上的‘兵煞’……”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但我知道她的意思。
复仇,或许告一段落。
但是我自己的战斗,可能才刚刚开始。
我轻轻挣脱她的搀扶,踉跄着,走向日记本。
将它捡起,紧紧抱在怀里,封面上冰冷的触感,让我感受到一丝虚幻的慰藉。
我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眼里的泪水混着血污,一滴滴落在蒙尘的封面上,留下小小的深色痕迹。
恐怖的融合怪化作了一滩恶臭的残渣,代表着“蚀心”的核心气息也彻底消散。
殡仪馆里令人窒息的阴冷也都淡去了几分。
可是为什么,我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大块?
复仇的快感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疲惫和失去至亲的钝痛。
守夜人走到我身边,沉默地站着。
她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像一尊立在废墟里的石像。
她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带着浓重的倦色,刚才那场恶战对她的消耗显然极大。
过了许久,我才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试图站起来。
双腿发软,眼前一阵发黑。
守夜人伸手扶了我一把,她的手掌很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
“能走吗?”她问,声音有些沙哑。
我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我们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离开了狼藉的主告别厅。
穿过死寂的走廊,走过空旷的大厅,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外面,天还没有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清冷的空气,带着城市郊区特有的尘土和草木气息,冲淡了鼻腔里残留的恶臭。
守夜人带着我,绕到殡仪馆的后方,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沉默地走着。
谁都没有说话,劫后余生的恍惚和疲惫笼罩着我们。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我们停在了一个路边的早餐摊前。
守夜人买了两碗热粥,几个包子,递给我一份。
我机械地接过,捧着温热的粥碗,指尖传来的暖意才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我小口地喝着白粥,味同嚼蜡。
守夜人则吃得很快,吃完东西后,她看着我,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锐利。
“‘蚀心’已灭,短时间内,类似的秽物不会再来骚扰你。”她开口,打破了沉默。
“隐藏在幕后,驱使‘蚀心’的存在,这次损失不小,应该会蛰伏一段时间。”
我抬起头,看着她,等待着她后面的话。
我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但是,”她果然话锋一转。
“你身上的‘兵煞’,只是暂时沉寂。它与你魂魄的纠缠并未解除。它是一把双刃剑,这次帮了我们,下次未必。”
我握紧了拳头,“还是没有办法彻底解决它吗?”
守夜人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古老兵煞,强行剥离的后果,我之前说过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要不我们试试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
“掌控它。”守夜人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做不到,至少学会与它共存,引导它的力量,而不是被它吞噬。”
掌控?引导?
我回想起之前引导兵煞时意识被撕裂,身体被狂暴力量充斥的痛苦和危险,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太难了……”
“难,但不表不可能。”守夜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的意志,比我想象的要坚韧。尤其是在最后那一刻。”她指的是我抱着同归于尽念头冲上去的那一刻。
她站起身,从黑色的背包里,取出了一本纸张泛黄的古旧册子,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
她将册子递给我。
“这是什么?”
“一些基础的吐纳法门,以及稳定心神、锤炼意志的粗浅技巧。”她说道,
“这无法直接解决兵煞,但能帮助你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精神,减少被它影响的概率。算是打基础。”
我接过册子,入手微沉。
这算是入门教材?
“你……要走了?”我抬起头,看着她。
虽然她冷漠、神秘,手段凌厉。
可在这接连的遭遇中,她是我唯一的依靠和指引。
“嗯。”守夜人点了点头,“这里的事情暂告一段落,我还有别的‘夜’要守。”
“记住,兵煞在你体内,意味着你不再是个完全的‘普通人’。你会更容易吸引一些东西的注意,也可能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好自为之。”
她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就走,黑色的身影很快融入了渐亮的晨光之中,消失不见。
我独自一人坐在早餐摊冰冷的塑料凳上,手里捧着那本泛黄的册子和妹妹的日记。
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一种巨大的茫然和孤独感席卷而来。
妹妹的仇,算是报了吧!
可我,却背负着这该死的“兵煞”,前路依旧是一片迷雾。
我看向守夜人留给我的无名册子。
掌控兵煞?与它共存?
为了活下去,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站起身,眼神坚定的望着通往远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