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消失的十字路口 3》(1 / 2)

火苗即将熄灭。

嗡!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嗡鸣,毫无预兆地在我脑海中震响。

我猛地抬头。

神龛上,那尊红面长髯的关公神像,在另一盏长明灯稳定的光晕映照下,动了一下。

他半开半阖的丹凤眼,在摇曳的光影下,仿佛骤然睁开了一丝!

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又厉如实质刀锋的意志,以神像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滚——!”

并非真实的声音,却比惊雷更响,直接炸响在我的意识深处。

这道意志扫过的同时,我口袋里的那枚港币猛地变得滚烫,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烧着我的大腿皮肤!

“啊!”我痛得闷哼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掏。

门外,紧贴着门板的地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

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怨毒和一丝惊惧。

啪嗒!啪嗒!啪嗒!

粘液滴落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混乱,像是在仓皇后退。

与此同时,那盏濒临熄灭的长明灯,幽蓝的火苗猛地向上一窜。

挣扎着恢复了橘黄色,虽然依旧微弱,却顽强地重新燃烧起来。

渗入门缝的阴冷气息潮水般退去。门外那令人窒息的注视感,也瞬间消失了。

庙内,重新被香烛和木头的气味占据。

它……走了?

被赶走了?

我瘫软在蒲团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过了好几秒,才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港币。

硬币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股异常的温热。

硬币正面,朵洋紫荆花纹的中央,多了一道如同被雷火劈过的焦黑痕迹,边缘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是关帝……是关帝爷显灵?那道无形的呵斥,那骤然睁眼的威严……

我猛地转向神龛,对着那尊沉默的神像,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感觉不到疼,只有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无法言喻的敬畏。

“多谢关老爷!多谢关老爷!”我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声音带着哭腔。

庙外,依旧寂静。

弥漫在空气中的恶意,也已经消散了。

小镇的夜晚,恢复了它的普通

我撑着发软的双腿,挣扎着爬起来。不敢再多待。

对着神像又拜了拜,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到门边,侧耳倾听。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猛地拉开了木门。

清冷的空气涌了进来。

街道空无一人,路灯昏黄,一切如常。

门口的石阶上,残留着几滩尚未干涸的粘稠水渍。

水渍散发着淡淡的腥气,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我跨过水渍,快速离开了关帝庙,朝着小姨家的方向狂奔。

这一次,身后再也没有如影随形的注视。

跑回小姨家楼下,看到窗户里透出的暖黄灯光,我几乎要虚脱。

掏出钥匙的手还在抖,试了好几次才打开门。

小姨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敷面膜,看见我,瓮声瓮气地埋怨:“臭小子,跑哪儿野去了?电话也不接……”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冲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泼了几把脸,才稍微冷静下来。

那一夜,我几乎没合眼。

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我惊坐起来,冷汗涔涔。

黑暗中,我总觉得它并未离去,只是潜伏在了更深的阴影里,耐心等待着。

接下来的两天,我把自己关在小姨家,借口水土不服,推掉了所有外出。

小姨虽然疑惑,但是看我脸色确实难看,也没多问。

我甚至不敢靠近窗口,生怕在楼下的街道上,再次看到那段“腐烂”的路,或者那个蹲着烧纸的背影。

恐惧并未随时间流逝而淡化,反而像墨滴入水,缓慢扩散,浸透了我每一分思绪。

消失的十字路口和跟着我的它,成了盘踞在我脑海里的噩梦。

它是什么?为什么找上我?因为我是外来者?

因为我在香港见过太多类似的街头祭奠,身上沾染了某种“气息”?

还有那枚港币。

我把它藏在抽屉最深处,用袜子盖住,却依然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冰冷和焦糊味。

它是一个信标,一个被标记的证明。

第三天下午,阳光勉强透过云层,给积雪的街道镀上一层虚假的暖意。

我鼓足勇气,决定在光天化日之下再去一次十字路口。

我需要确认,需要看看那里在阳光下究竟是什么样子。否则,这种悬而未决的恐惧会把我逼疯。

我没告诉小姨,裹紧羽绒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像个心虚的贼,一步步挪向那个地方。

白天的十字路口,车流稀疏,行人寥寥。

积雪被清扫到路边,混着泥土,脏兮兮的。我站在路口,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就是这里。

我仔细辨认着方位。垃圾站在右前方,烧纸的路口就是我现在站的位置。

两者之间,是略带坡度的柏油路面,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多出来的岔路,没有闪烁的路灯,更没有泥泞和栈桥。

我走到记忆中被“插入”路口的位置,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手指悄悄拂过冰冷的地面。

坚硬,粗糙,是再普通不过的柏油质感。

难道真是我的幻觉?精神压力导致的认知错乱?

不。

口袋空空,但硬币的触感却烙印在记忆里。

大腿内侧的灼痛感虽然消退,可皮肤上还残留着微红的印记。

我站起身,目光不死心地扫视着周围。

路边堆积的积雪,光秃秃的树干,斜对面小卖部招牌上褪色的字……

我的目光猛地顿住,定格在路口西北角,靠近一根电线杆的地面上。

那里,积雪融化后露出的一片潮湿泥地上,印着几个快要被新落的薄雪覆盖的痕迹。

不是人的脚印。

形状怪异,带着清晰的趾蹼的轮廓。

是它。

它来过。

这几个脚印很淡,边缘模糊,像是留下后经历了风吹日晒,但那份独特的形态,我绝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