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消失的十字路口 2》(1 / 2)

手中冰凉的港币,被我用力的握着,指节因为太用力而发白。

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战栗。不是幻觉。

那个路口真的存在过,而且它认识我。

恐惧此刻不再像是汹涌的水流把我淹没,而是变成了凝固的水泥,把我的双脚浇筑在原地。

麻将馆的灯光此刻显得无比遥远,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灯塔。

风似乎停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连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以及自己本该粗重的呼吸声,都彻底沉寂下去。

这时,一道声音直接钻进了脑髓深处,带着湿漉漉的回响。

啪嗒…啪嗒…

像是有着蹼状物的脚,踩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

声音的来源就在我的正前方,垃圾站和烧纸路口的中间路段。

那里的空气开始微微扭曲,在昏暗的路灯下,景象开始变化。

没有凭空变出一个路口,而是那段路开始“腐烂”。

坚实的水泥路面变得松软、泥泞,泛着黑黢黢的光泽,几洼浑浊的积水映不出任何东西。

街道两旁熟悉的砖墙开始剥落,变的模糊,边界也不再清晰。

仿佛融化一般,逐渐被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所取代。

雾气深处,隐约能看到残破的木质结构,像是年久失修的栈桥,通向不可知的黑暗。

在泥泞的“路”中央,靠近我刚才捡到港币的地方,出现了一串脚印。

不是人的脚印。

脚印的形状怪异,带着趾蹼的痕迹,深深陷入黑色的淤泥里,每一个脚印窝里,都积着一点点浑浊发黄的水。

啪嗒…啪嗒…

那声音又响了一下,很近,仿佛就在雾气边缘。

它要出来了!

肾上腺素猛地飙升,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僵直。

我凭借身体肌肉记忆,猛地转过身,发疯似的冲过烧纸的路口,然后朝着麻将馆的方向狂奔。

心脏快要撞碎胸骨,冷风像刀子一样割过喉咙,我不敢回头,拼命迈动双腿。

我能感觉到,身后的温度在急剧下降,一股带着水腥味的阴冷气息紧追不舍,像一条冰冷的舌头舔舐我的后背。

灯光!麻将馆的灯光!

麻将馆的玻璃门越来越近,我甚至能透过门帘缝隙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就在我离门口还有几步远时,我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旁边店铺黑峻峻的玻璃橱窗。

橱窗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我惊恐扭曲的脸,和我身后的景象。

街道还是那条空荡荡的普通街道。没有泥泞,没有雾气,没有栈桥。

但是在我的影子后面,紧贴着的,是另一个不成形的黑影。

它没有具体的样貌,只是一团比夜色更浓的黑暗,黑暗的边缘处还在滴落着暗色的粘稠液体。

而在黑影的“底部”,橱窗反射的倒影里,清晰地印着几个带着趾蹼痕迹的印记,正无声地跟在我的脚印后面。

它就在我背后!

“啊——!”

我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用尽最后力气撞开了麻将馆的门。

温暖的空气和嘈杂声浪瞬间将我吞没。

我踉跄着冲进去,差点撞翻一把椅子,扶着墙壁大口喘气,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哎呦!你这孩子,见鬼啦?脸色这么白!”刚才招呼我的洪亮嗓门大爷惊讶地看着我。

小姨也转过头,眉头紧皱:“让你透个气,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灯光下,牌友们正常地说笑,搓牌,一切如常。

没有人看到我身后的东西,没有人感觉到几乎要冻结灵魂的阴冷。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玻璃门。

门外,是寂静的街道。

空无一人。

什么都没有。

但是我能感觉到。

它没进来。只是停在了外面。

隔着那层薄薄的玻璃,静静地,等着。

我瘫在椅子上,冷汗已经把内衣浸透,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麻将牌的碰撞声、牌友们的谈笑,此刻都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模糊而不真切。

我的全部感官,都死死锁定在玻璃门上。

小姨扔过来一条干毛巾,“擦擦,一头汗,别冻着了。”

她的语气带着关切,但眼神里更多的是对牌局的专注。

我机械地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眼睛却不敢离开那扇门。

玻璃反射着麻将馆内明亮的灯光和晃动的人影,像一层薄薄的金色油彩,涂抹在门外的黑暗上。

门外的黑暗在动。

仿佛黑暗本身是活着的,具有粘稠的质感,正极其缓慢地侵蚀着玻璃上光亮的倒影。

金色在一点点被墨色晕染、吞没。

“小伙子,喝口热茶,定定神。”旁边的大爷把他的普洱茶往我这边推了推。

我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目光飞快地扫过他的脸,又回到门上。

大爷脸上是北方人常见的爽朗和些许对我这“怂样”的不解。

他们什么都感觉不到。

被注视的感觉没有因为隔着一道门而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刺骨。

像无数根冰冷的针,透过玻璃,精准地扎在我的后颈上。

一种冰冷的召唤,直接在我的脑子里低语,搅得我胃里翻江倒海。

我攥紧了口袋里那枚港币,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真实感。

这是标记,是连接。

它可以通过这个找到我。

不行,不能待在这里。这里的安全是假的,是肥皂泡。

它会一直等下去,或者……它会用别的办法。

我得离开。但不是回小姨家,那条路要再次经过那个十字路口……和那段“腐烂”的路。我不敢。

我需要去一个地方,一个有“光”的地方,真正能驱散黑暗的地方。

庙?教堂?这小镇子……

我猛地想起下午闲逛时,好像在镇子东头见过一个很小的关帝庙,门脸破旧,但香火似乎没断。

对,庙!

这个念头一起,像在漆黑的屋子里划亮了一根火柴。

虽然微弱,但是给了我一个方向。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再次刮擦地面,声音刺耳。

牌桌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小姨,我…我有点急事,得先走!”我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尖锐。

“啥?这大半夜的你又去哪儿?”小姨放下牌,一脸错愕和不满。

“你别管了!真有事!打完牌你自己回去,锁好门!”我语速极快,几乎是吼出来的,顾不上解释,也根本无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