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这债,还没有清?时辰快到了,是指清算的时候快到了?
一股寒意从尾骨冲上天灵盖。
我爸!我爸现在怎么样?
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冲进里屋,看着父亲安静的睡着,心里安定了不少。
我来到窗边,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院子里黑漆漆的,往常邻居家隐约的灯火也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布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安静得可怕。
这种死寂,比刚才的敲门声更让人心慌。
我退回堂屋,看着外公的遗照,看着那口漆黑的棺材。
明天就要下葬了……如果这“债”不清,会不会下葬之后,就来不及了?
或者说,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我必须找到答案。
外公留下这张纸条,或许不只是陈述,更是一种提示,或者一个需要我去完成的嘱托。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打量这间老屋。
外公做风水先生几十年,这里一定还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关于这种“挡灾”、“债务”的记载,或者有解决的方法。
我的目光落在外公生前常坐的那张旧藤椅旁,那里放着他那个磨损严重的旧木工具箱。
那里面除了罗盘,还有一些画符用的黄纸、朱砂,以及几本他常看的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的线装手抄本。
也许,线索就在那里。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那个木箱。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箱盖时——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猛地从我身后传来!
声音从棺材里发出来。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猛地回头。
漆黑的棺材静静地停在两条长凳上,在摇曳的烛光下,地上的阴影不安的晃动着
一片死寂。
刚才那一声,像是幻觉。
我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口棺材。
几秒钟后。
“咚……”
又一声。
更清晰了。
像是棺材里有人在用拳头,或者用头,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棺盖。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口漆黑的棺材上。那里面是外公吗?
外公的遗体是我亲眼看着入殓师整理、穿衣,亲自看着他被封进棺材里的。
可现在……
“咚……”
又一声闷响,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
棺盖边缘,开始极其细微的震动起来,震得搭在上面的那块暗红色绒布微微抖动。
蜡烛的火苗再次不安地跳跃起来,颜色虽然没有变绿,却陡然缩小,只剩下豆大的一点,顽强地燃烧着。
整个灵堂的光线瞬间变低了不少。
我听见自己的心脏疯狂撞击着胸腔的声音,咚咚咚,和棺材里的敲击声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我的四肢,让我动弹不得。
跑?我能跑到哪里去?这诡异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屋子,甚至整个世界。
棺材里的撞击声停了。
死寂重新降临,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死死盯着棺材,连眼睛都不敢眨。
突然——
“咔……”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响起。
靠近头部的那一端棺材盖,缓缓地从里面顶起了一条缝隙!
很细,很黑。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从那条缝隙里飘了出来。
是一种混合着陈旧泥土、枯朽木头、还有一丝外公生前常用的那种草药的味道。
这股气味透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和刚才从门外闻到的一模一样!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那条缝隙在慢慢扩大,一厘米,两厘米……
透过那条缝隙,看见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然后,在那片黑暗里,出现了一只眼睛。
它就在那条缝隙后面,一动不动地,直勾勾地“看”着我。
这只眼睛里面,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绪,只有一种冰冷空洞的凝视。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脊背重重的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那只眼睛,随着我后退的动作,在缝隙里缓慢地移动了一下,它依旧死死锁定着我。
它在看我。
它知道我在看它。
棺盖不再上升,就这样维持着那条诡异的缝隙,和缝隙后面那只窥视的眼睛。
我不知道和那只眼睛对视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冷汗已经浸透了我背后的衣服。
这时,一个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直接钻进了我的脑子:
“……时辰……快到了……”
是棺材里的那个东西在说话!
“……债……要还……”
“什么债?怎么还?!”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那只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我,缝隙里传来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
“……他的命……是借的……拿什么……抵?”
拿什么抵?
“抵……偿……”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贪婪。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从那棺盖的缝隙里,缓缓地,探出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手。
那是一片不规则的黑影,边缘锐利,在昏暗的烛光下,反射出一点熟悉的寒光。
是玻璃碎片。
和插在门外那个“外公”胸口一模一样的,车祸的挡风玻璃碎片!
它像是有生命一般,从缝隙中“流”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尖端对准了我。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我全身,我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那无形锐气刺痛的错觉。
它要的“抵偿”,是我爸的命?还是我的?!
那片玻璃碎片微微调整着角度,像是在瞄准。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哐当!”
里屋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我爸一声惊恐到极点的惨叫!
“啊——!!!”
悬浮的玻璃碎片猛地一颤,停滞在半空。棺材缝隙后面那只死眼,瞬间转向了里屋的方向!
机会!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向旁边一扑。
几乎是同时,那片玻璃碎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擦着我的耳边飞过,“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我刚才靠着的墙壁!
我甚至来不及后怕,连滚带爬地冲向里屋。
我爸不能死!外公用命换来的,不能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