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殡葬队伍 下》(1 / 2)

舍友手里拿着的,正是那顶褪色的军帽!

“你在哪儿捡的?”我的声音带着颤抖。

“就在走廊那个大垃圾桶里啊,我去完洗手间回来看见了。看着像是老物件,怪有意思的,就捡回来了。”

室友浑不在意地把帽子放在公用书桌上,还用手拍了拍上面的灰。

它就这样回来了。

我死死盯着那顶帽子,阳光照在它上面,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让它陈旧的颜色显得更加诡异。

室友们嘻嘻哈哈地讨论着这帽子像哪个年代的产物,猜测着它的来历,没人注意到我惨白的脸色。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上课时,教授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黑板上的公式也扭曲变形。

我总觉得有视线在盯着我,可每次猛地回头,看到的都是同学们正常听课或走神的脸。

那顶帽子被室友随手放在了书桌的一角,我不敢再去碰它,甚至不敢多看。

每次目光不经意扫过,心脏都会漏跳一拍。

傍晚,我实在无法忍受它继续待在宿舍里。

趁室友都不在,我再次用几张旧报纸将帽子厚厚地包起来,塞进背包。

我决定把它扔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我骑着共享单车,穿过喧嚣的街道,来到几公里外的一个大型垃圾转运站。

这里气味刺鼻,各种垃圾堆积如山。

我找到那个深不见底的压缩垃圾箱,奋力将报纸包扔了进去,看着它被黑暗吞没。

这次,总该结束了吧。

回学校的路上,我刻意绕远,吹着晚风,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

然而,当我推开宿舍门的那一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顶褪色的军帽,端端正正地,摆在我的枕头正中央。

仿佛它从未离开过。

书桌旁,一个室友正戴着耳机打游戏,另一个在看书。

他们对这顶帽子在我的床上这件事,似乎毫无察觉。

我僵在门口,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它认准我了。

甩不掉,逃不脱。

那天晚上的新闻,那个诡异的梦,还有这顶如影随形的帽子,它们之间一定有着可怕的联系。

我不是偶然撞见了他的葬礼,那场葬礼,或许本就与我有关。

“欢迎归队,将军……”

那句话在我耳边再次响起。

我缓缓走到床边,没有再用东西去隔开,而是直接伸出手,拿起了那顶帽子。

冰凉的触感依旧。

这一次,没有上次的剧烈的记忆碎片冲击,但是一种深沉的悲凉和责任感,却像潮水般缓缓漫上心头。

我看着帽子上那枚模糊的帽徽,依稀辨认出,那似乎是一种我从来都没见过,却又感到莫名熟悉的图案。

窗外,华灯初上,西安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暧昧的紫色。

我没有再试图扔掉它,我知道那只是徒劳。

我把它从枕头正中央拿起来,迟疑了片刻,最终放进了书桌抽屉的最深处,用几本厚重的专业课本压在了上面。

眼不见为净。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被身边一些细微的变化所缠绕着。

走在校园里,闻到食堂飘来的某种炖菜味道,会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恶心。

体育课上,进行队列训练时,当口令响起,我的身体会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步伐变得异常僵硬、刻板,引得旁边的同学纷纷侧目。

最让我不安的还是梦境。

梦里不断的出现一些破碎的画面。

有时是手里紧握着一支冰冷粗糙的步枪木托;

有时是耳边响起一阵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喊出的口令;

有时是眼前闪过一片被炮火犁过的焦土,以及泥土下渗出的鲜血。

这些碎片毫无逻辑,却感觉无比真实。

我开始下意识回避与那位去世的老将军相关的一切。

我不再搜索任何关于他的新闻,甚至刻意绕开军事题材的影视和书籍。

我拼命地把自己埋进代码、公式和论文里,试图用这种方式冲淡这一切。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

有一天的下午,我在学校图书馆的古籍阅览室里查资料。

那里的光线昏暗,书架上叠放着满满的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和油墨的味道。

我需要一本存放于高层书架上的旧期刊,踩着摇摇晃晃的木制梯子往上爬。

就在我伸手去够那本期刊时,脚下微微一滑,虽然没有摔倒。

但是身体猛地一晃,我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了阅览室最角落里一个积满灰尘的书架顶端。

那里堆放着一些无人问津的旧书和杂物。

我的目光,被一样东西钉住了。

那是一本硬皮的封面,边缘已经破损的相册。

相册非常的厚实,封面是那种墨绿色的人造革,没有任何字样。

它看起来和周围的其他废品没什么两样。

但是我的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停止跳动。

一种无法解释的强烈冲动驱使着我。

我甚至忘了自己要找的期刊,像一个梦游者一样,慢慢从梯子上下来,走到那个角落,踮起脚,费力地将那本沉重的相册取了下来。

灰尘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我抱着它,走到靠窗的一张空着的长桌前坐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照在了布满划痕的桌面上。

阅览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沉重而急促。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了相册的封面。

第一页,是几张泛黄模糊的集体照,照片里的人穿着杂乱不堪的棉袄,背景是荒芜的山丘。

他们的面容都很稚嫩,眼神里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沧桑。

我完全不认识这些人。

我一页页翻下去。

照片逐渐变得清晰了一些,里面出现了穿着统一但是破旧军装的队伍。

行军、训练、在简陋的工事里休息……

照片旁有时会用极细的钢笔写着简短的字迹,像是日期和地点,字迹很潦草,而且很多是缩写,我完全看不太懂。

当我我翻到相册中间时。

我惊的忘记了呼吸。

这一页只贴着一张较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军人,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

他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军装,戴着军帽,身姿挺拔,脸上带着一丝略显拘谨、却又意气风发的笑容。

那张脸。

那张脸,除了眼神中的青涩和未经岁月打磨的轮廓,几乎和我学生证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不,不是几乎。

就是我!

照片旁边,有一行稍微清晰点的钢笔字,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日期:

“李振华,摄于赴朝作战前,1950.10”

李振华……

李XX将军……

新闻里那个去世的老将军,就叫这个名字!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