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游船专供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子弟,洛水两岸有很多。这艘游船不是表面特别豪华的楼船或是画舫,外表看起来也很普通,中间是宽阔的船舱,头尾是甲板,能够纵容五十多名武婢。
船舱里面锅瓢碗盏、柴米油盐、木炭酱料、鱼竿鱼弩等物一应俱全。
船主已被禁卫控制,禁卫又租借几艘,远远跟随。
船只定锚,卫铉和胡太后来到前甲板的竹制“小拱门”之内就坐,胡太后兴致勃勃把一盅鱼饵洒入江中,然后拿起一根鱼竿,熟练的上好饲料,潇洒的将鱼钩甩入河里。忽然看到卫铉巍然不动,也没有拿竿的想法,问道:“你不会钓鱼吗?”
“会是会,可我是不会钓鱼的。”卫铉前世就算是在鱼儿密集的鱼塘里钓,也钓不上一条。久而久之,心里都有阴影了。故而连鱼竿都懒得拿。
胡太后大致明白了,好奇的问道:“你总共钓了多少条鱼?”
“一条都没有。”卫铉说道:“与钓鱼相比,我更喜欢直接买。”
胡太后忍笑道:“洛水一向禁止捕捞,只允许人们垂钓,而且每年放入大量鱼苗,这一段水域平时还会投下饵料喂鱼,所以这里有很多鱼。我刚刚洒下鱼饵,鱼儿一定聚拢而来,你也可以钓得上。”
卫铉呵呵一笑:“我不。”
胡太后喷笑出声。卫铉这得有多么的崩溃,才会这般倔强。
忽尔,胡太后的外鱼线猛的绷得紧紧的,她感受到手中力度,慢慢溜鱼,然后把一条重约四五斤的草鱼钓了上来。
胡太后伸手将鱼捉住,说道:“你看,是不是很简单?试试?”
“钓鱼是不可能钓鱼的。”卫铉回了一句,眼见胡太后要把草鱼扔进船边鱼篓,忙道:“别扔,我给你做顿全鱼宴。”
“好,我钓鱼,你下厨,分工明确。”胡太后更有兴致了,她继续垂钓,然后钓上一只大王八。
之后的半个多时辰之内,又就钓上十多条,其中既有鲤鱼、草鱼,也有翘嘴鲌、三角鲂。
期间,卫铉根据胡太后的成果,利用充足的火炉、炊具、佐料、时蔬,在宽阔的甲板之上做起了草鱼酿肉、王八小米粥、清蒸翘嘴鲌、红烧鲤鱼、水煮鱼片、蒜香油泼鱼片、豆腐鱼头汤、清炒豆芽。
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是熟了又好看。
此情此景之下,胡太后也不在意好不好吃。她闻着香气,也不钓鱼了,令武婢起锚缓行。然后在空旷的甲板之上,与卫铉冒着大雪吃了起来。
两人干掉一大皮囊、武婢携带的“百年般若汤”,醺醺然的胡太后不知为何,居然一边喝汤、一边流泪。
卫铉心中叹息一声,她此刻蜕下坚强外衣,平添了几分真性情。
将心比心去想,这个女人太不容易了:早年丧夫的她辛辛苦苦的把魏朝经营得蒸蒸日上,儿子却忽然联合外人将她囚禁六年之久。等她复出主持大局,努力让岌岌可危、内忧外患的魏朝有那么一丝起色,儿子又反复跳梁,拼命扯后腿……
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可敬又可怜。
至于私德这种东西,魏朝皇家什么时候有过?
胡太后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令武婢靠岸。就此分开。
卫铉明白天亮之后,她又会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