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一众官员面色严肃,他们是州官、京城两郡官员,自然知道今天早朝发生了什么,纷纷做出洗耳恭听之状。
“第一,陛下有令,重新普查隐户、隐田,丈量田地,登记造册,不许任何一人擅自脱离官籍。凡弃籍脱逃者,打入监狱;私藏农户者、隐瞒人丁者、侵占百姓农田者,杀无赦。诏令言及的州郡,各级官吏皆按中书省下发条文行事,敢私自篡改条例、违反律令者,杀无赦。”
言及此处,向下方众人说道:“司州乃是京畿要地,如果连本郡县有多少人口、田地都不知道,那就是不称职的臣子。尔等尽快组织各郡县精干之吏,逐乡逐乡去查、去丈量、去登记,限时一个月。”
众人心中一松,齐声应是。朝廷清查司州不法寺庙、庵堂的时候,勒令六十多万僧尼、寺奴还俗成亲,另外把收缴的田地分给成亲了的夫妇,由于当时涉及全州各郡,所以朝廷顺势对司州人口、田地彻查了一次。
此事刚刚过去不久,想来之前的数据不至出错。
元雍看穿了他们侥幸心思,淡淡的说道:“此次普查,务必做到严格核查,我和郦中尉也会派人随同监督。事后我们会派人在各郡择县抽查,如果两边对不上,或者与上次登记的数目有所出入,严惩不殆。”
众人这才重视起来,不敢怠慢。
“第二,朝廷下定决定严办贪官污吏,此事主要由御史台、大理寺来办。”元雍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以上两事看着像是两桩,实则是同步进行。在普查隐户、隐田、丈量田地过程中,以往积压的问题定会浮出水面,希望你们履任以来,清廉如水,从未有过贪腐之举。”
一阵阵唯唯诺诺之后,众人连忙下去准备了。大堂之内只剩下寥寥几人。
元雍抬头看了看窗外天空,淡淡开口道:“这次大政方略关乎我朝整个大局,说是大势之争亦不为过。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谨防宵小作乱。元仆射、李尚书,禁军和新军随时待命,你们切勿掉以轻心。”
“遵命。”元彧、李神轨面色凝重的拱了拱手。
魏朝中枢这次的效率不是一般的快,几乎一天时间就把各项政令传遍了司州各郡县,并向四州扩散开去。接着中书省将诏令依次送往河北、中原、黄淮各州。与此同时,尚书省和御史台、大理寺、谒者台的官员几乎是一窝蜂的离开京城,散向四面八方。
他们各司其职,却又配合紧密,分别在军队保护下监督地方官员执政、整饬风纪、缉拿贪官污吏、查抄贪赃官员家财。
……
十二月初八。元季聪带着一支贺喜队伍冒着雨雪天气,抵达了壶关城。胡太后这次除了赠送丰厚的贺礼,还将卫铉的爵位从河东开国郡公升为河东王,她在诏书上说“‘六镇余孽’孔武有力、桀骜不驯、虚伪多诈、反复无常;若‘六镇余孽’卷土重来,此时的李神定然分身乏术,所以封卫铉为河东王,以便引军进入河北镇压。”
老实说,这个“河东王”已经超出卫铉的功绩了。而且上党行台的身份就以引军进入河北,所以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只是元季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太后封我为河东王,我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成为众矢之的。”卫铉从驿馆回家找到了苏绰、陈元康、杜弼、赵彦深,他看着装饰得富丽堂皇、红红火火的府邸,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太后要的便是让主公成为众矢之的。”苏绰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为主公分析道:“去年在洛阳,太后亦用主公监督国丈张庆、国舅高德云。而后不久忽然将二人杀了,至尊一派不知朝廷早有二人罪证,皆以为是主公诬告所致。这次册封主公为河东郡王,怕是奔着主公与大都督而来,毕竟大都督都没有王爵。”
苏绰这么分析,胡太后的用心基本清楚了。卫铉点头同意,同时暗自着恼:胡太后小手段不断,分明是打算孤立自己,而这个河东王、引军进入河北之权,则是让尔朱荣和李神心怀芥蒂。
“这年头,有实力的人哪里在意朝廷的爵位啊?一个区区的郡王之爵岂能让大都督妒忌不满?那简直是白天做梦。不过还是蛮恶心的。”卫铉干脆不再理会里面的道道了,转而道:“再过几天,我就要大婚了,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了。未来这几天,你们都要辛苦了。”